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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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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秦长歌宿在金瓯宫,前世的姑嫂二人煎烛夜话直至三更,秋夜深凉,一轮圆月冷辉千里,刷得窗棂微有霜色,白日里金碧辉煌的宫阙,半明半暗掩在阴影里,看来颇为阴森诡秘,遥遥有更鼓的声音传来,一声声沉闷而凝重,宛如擂在人的心上。 “我总觉得有些不安”,秦长歌立在窗前,仔细打量着一别数年的皇宫,“好像有些事即将发生。” 文昌皱眉,“能有什么事?你在我这里是安全的。” “不是,”秦长歌摇头,想了想,笑道:“许是我多虑了。” 她正待从窗前走开,突然目光一闪,低喝道:“谁?” “是婢子,”进来的是文昌的贴身宫女绮陌,神情微有不安。 她发上凝着夜露,看来在外面站了有一会了。 文昌蹙眉看她,“你要进来通禀一声便是,做什么鬼鬼祟祟的样子?” 低低应了声是,绮陌委屈的道:“奴婢是看夜深了,不敢打搅公主,也不知道这件事当不当报……” “你说话怎么还是这么不着调?”文昌无奈道:“语无伦次的,到底什么事?” “是翠微宫的小欧子……”绮陌揉着衣角,“他偷偷跑来求见明姑娘,奴婢想着这算个什么事呢?已经回他姑娘睡下了,小欧子却不肯走,只说人命关天……奴婢只好来打扰主子……” 秦长歌霍然回身,道:“小欧子可是年纪不大,眉目清秀,看起来很精明的样子?” “是,他是翠微宫的杂役太监,明姑娘你不熟悉?” 秦长歌已披起披风,急急道:“烦劳姑娘带我去见他。” 绮陌看着文昌,文昌点点头,两人匆匆出门,殿门外的花树暗影里,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搓着手不住徘徊,时不时抬头张望殿门,神情颇为焦急。 正是秦长歌重生那日见到的拖尸的小太监。 见到秦长歌,他目光一闪,急急迎了上来,张口就道:“锦云姑姑出事了,柔妃娘娘要打死她!” 秦长歌心中一冷,立即回头看文昌,文昌明白她的意思,道:“你先去,我就来。” 点点头,秦长歌跟着小欧子就走,一边走一边听那小太监述说事情来由,原来柔妃今日被陛下责怪之后性气不好,在宫中摔盆打碗的连着责罚了几个人都不解气,正巧当值的胡嬷嬷和锦云姑姑有些过节,便在柔妃面前挑唆说娘娘今日之辱,都是明霜那小蹄子惹的,要不是明霜出现,陛下一定会在翠微宫留宿,说起来这丫头早就该死掉,都是锦云救了她,听说还偷偷给她塞了贡品伤药,这药是娘娘您的恩德赏给我们头面宫人的,本就该供起来才是,怎好随意送给下贱宫人?如今陛下有旨意不许难为明霜,但没说不许惩治其他人啊。 一席话听得本就心火旺盛的柔妃银牙紧咬,命人传了锦云来,先是问她伤药哪去了,锦云自然答不出来,柔妃冷笑一声,反手就将手边滚烫的燕窝羹,泼到了锦云脸上! 锦云未及反应便已遭了大劫,捂着红肿的脸连声惨叫求饶,柔妃柳眉倒竖,喝命拉出去,扒了衣服打,打死算完! 太监们都是踩高爬底的货色,娘娘盛怒,明摆着不留锦云性命,下手自也极狠,这些人执鞭都练过手底功夫,可以血肉淋漓却不伤筋动骨,可以表皮无伤却内腑粉碎,锦云的待遇,却是外伤内伤都下了狠手。 当下三两下扒光锦云衣服,柔妃又命全宫男女都出来看着,以为惩戒,众目睽睽之下锦云裸身受辱,浸了盐水的缠丝麻鞭毫不留情重重落在赤身之上,带起血肉横飞四溅,沉闷的声响震得人心旌摇动,暗夜里弥漫着血腥的气味,粘稠的鲜血从刑凳上缓缓流下,在白石地面上流出纵横的沟渠。 围观的众人,虽也有目光淫亵看着锦云身子的太监,但大多闭上眼睛面有不忍之色,只有胡嬷嬷,始终噙着一抹得意的冷笑。 小欧子早先曾受过锦云恩惠,此时见打得不好,悄悄溜了出来,他自知无人会相助锦云,只能指望刚刚成为文昌公主侍女的明霜,想着也许公主慈悲,会顺手救上一救。 小欧子急急说完,却不闻秦长歌反应,诧异抬头,便见月光下的少女面色重如寒霜,素来秀婉的眉目间煞气微生,明明很平静的神态,不知为什么他却觉得有森森的寒意逼体而来,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而此时翠微宫已经到了。 沉静的翠微宫,没有呻吟,呼号,没有交谈言语,只隐约听见长鞭破空的呼啸之声,响在阗黑的夜色里,反衬得这暗暗宫城,越发寂静如死。 头顶夜游的鸐鸟桀桀怪叫着,扇着青黑的翅膀,一闪间划裂层云阴霾的天空,瞪着幽深的眼珠,飞落琉璃飞檐的华丽宫顶,贪婪的闻嗅着四周浓郁的血腥气息。 有人即将死去,而无数的活物在漠然观看。 秦长歌匆匆前行,突然在殿门前停下脚步。 小欧子不明所以的低头一看,倒抽了一口凉气。 血,很多的血,汇流成细细小溪,蜿蜒如蛇般从前方缓缓淌来,宛如有生命般,逼向两人脚下。 从这里,到行刑的院子,还有十多米远,一个人能有多少鲜血,这样漫长的流过来? 秦长歌抬头,闭了闭眼,她知道自己来迟了。 没有任何蓬勃的生命,能够经受这般大量的失血。 拨开小欧子,秦长歌淡淡道:“你别和我一起,仔细连你也倒霉,寻个地儿呆着去。”一边快步进院。 院内月光如洗,衬着鲜血如锦,满院泥塑木雕的宫人,瞪视着刑凳上那惨不忍睹的“人块”。 那已经不能算是完整的人体,零落翻卷的肉块和被血水浸透的黑发纠缠在一起,从头到脚已经没有一块白色的肌肤,破烂如血絮的身体之上,太监的重鞭仍在不停息的甩落,每一下动作,都带飞细小的肉屑,有的地方已经露出森森白骨。 那无力的躯体被鞭力带得不停的震动,鲜血因此流得更急。 见有人进来,太监愕然停手,秦长歌已快步过去,看也不看便脱下披风,遮挡在锦云身上,那月白披风瞬间鲜红,秦长歌俯低身体,半跪在血泊里,凑近锦云唯一还算完好的脸,轻呼:“姑姑,姑姑……” 她声音低而凄切,响在静默的院里,有人低低的啜泣起来。 两个执刑太监,一个默默停手退开,另一个却竖起眉毛,尖声喝道:“贱人,滚开!” 台阶上,胡嬷嬷冷冷道:“明霜?你还敢回来?” 秦长歌根本不理会这些人聒噪,伸手去把锦云的脉,隐约间还有一线游丝般的气息。 想了想,秦长歌不再呼唤,立即去解缚住锦云手脚的绳子。 “呼”一声,凌厉的风声当头罩下,夹杂着那太监的怒喝:“贱婢大胆!” 胡嬷嬷同时冷笑,喝道:“连她一起打死!” “啪!”长鞭及体,衣帛裂开,血色泛出,秦长歌肩头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她却看也不看,只快速的一一解开绳索,伸手到锦云腋下将她轻轻托起,极小心的想要背起她。 啪!又是一鞭,这次直冲着秦长歌的脸,秦长歌灵活的一甩头,长鞭勾住发髻,那太监发力一扯,发髻散开,黑发顿如流水倾泻,披了一肩,纷纷扬扬落在锦云脸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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