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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二


  甚至许多人在私下议论说恐怕邵禾终是福薄,担不起这天大的恩赐,便早早折了寿去了,引得不少人一番唏嘘感慨。

  在邵禾的灵柩面前,我掩面而泣,悲不自胜。谁说这里面没有我真情实感在呢。

  我将雾儿和弘儿接到我的尔玉宫去,弘儿还懵懂不知,雾儿则有时流泪有时沉默。

  我尽心尽力地照顾两个孩子,尤其是雾儿,时常拿些好吃好玩的哄他,就是希望他早日摆脱这所谓丧母的悲伤之情。

  “哀家真是怕那天的事给他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我不安地对雾儿的奶娘子安说。

  奶娘子安安慰我道:“四皇子还少不更事,现在离了人,肯定不适应。小孩子忘性大,再过几年哪还记得这些事呢。况且看样子便知四皇子是孝子,以后没有不报太后养育之恩的道理啊。”

  我认同地点了点头,的确,再过上十年半载,雾儿哪还会记得这事呢,他现在甚至还不明白死亡的意义,只是哭哭闹闹地说要见母后。

  可是为什么我现在依旧深刻记得小时候父亲残暴对待我娘的事,小时候快乐的事情记不大清了,但对这件事却一直耿耿于怀。

  这时九珍怒气冲冲地走进来,抱怨说:“吵死了,吵死了,那两个小子闹得很,女儿都不能好好练琴!”

  我看了九珍一眼,淡淡地说:“你在你的小雅斋练你的琴,他们怎么扰到你了?”

  “练琴怎可闭门造车,女儿本想在庭院中修身养性,陶冶情操,可耳边不时传来那两个小子的惊叫吵闹声,还有什么意境可言!”九珍烦躁地说。

  “你呀,就知道笑话别人,你不知你小时候闹腾得比他们还欢畅呢。那时候宫人可都怕了你,也就孝宗皇帝性情好容得下你。”

  九珍被我提及往事,一下子涨红了脸,小声说:“小时候的事您也拿来取笑女儿,叫人怪难为情的……”

  我和奶娘子安见了,不由得都笑出声来。

  这时年欢匆匆走进来禀告说:“太后娘娘,皇上派人请您到勤政殿去一趟呢。”

  我并不觉得太吃惊,他想必是质问我邵禾一事,我到那去也好,免得说些儿女情长的话来。

  我来到勤政殿时,权禹王已经站在御案前等我。他挥手叫其他人退下,我则突然说:“王全你留在这里。”

  王全左右为难,询问地看向权禹王,权禹王唯有沉默同意了。

  他果然开口问我:“邵禾的死是怎么回事?”

  “难道太医们没有对皇帝说吗?”我反问道。

  “太医说是他们的,朕是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正如太医们所说的,皇帝又再问哀家是什么意思呢?”

  权禹王有些痛苦的不在这上面纠缠,直接点明说:“雾儿对朕说,当时你也在场,邵禾死前拿手指着你。”

  我心中一惊,雾儿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计吗?在我面前装作若无其事,却在背后对他的父皇说起这件事,是小孩子童言无忌吗?

  我冷笑道,“那又怎么样呢,皇帝是怀疑哀家什么吗?皇上是想查办此事,然后治哀家的罪?还是要废掉哀家?皇帝废掉先后尚且如此困难,要废掉哀家,恐怕也没有那个本事!”

  我死死地盯着权禹王,以极其强硬的姿态面对他而站,丝毫不肯泄露出自己半点软弱。

  权禹王望了我半晌,突然有些泄气地说:“奴兮你为什么进来便是这样的态度呢,朕只是问问而已。难道做这么大的事都不该事先跟朕说说吗。”

  我怒道:“皇帝竟敢唤哀家名讳!哀家最讨厌不相关之人唤哀家名讳!皇帝怕是糊涂了吧,哀家做事岂有向你汇报之理!若是皇帝与自己的小情人安分相守,倒也井水不犯河水;但若是再弄出什么幺蛾子的事来,以后休想让哀家再支持你!”

  我的眼中冒出熊熊烈火来,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听人密告幺娘常常在权禹王面前提及我的不是,而邵禾死后,她更是曾大胆请求代替邵禾抚养两名皇子。

  自古以来孝为一切仁义礼智之首,大胤更是注重孝道,国家许多大事的颁布和实施都需要皇上与太后的双玺印章。只不过历代太后多为皇帝生母,又或不关心政事,所以很少与皇帝相悖,多遂了皇帝的意。颛福在位时更制定了一些法规加重了太后的权力,若我真是为难起他来,他恐怕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更何况朝堂上有南宫简等人的势力,地方上也有些武将是从孝宗时便忠于我的人。

  我不欲看权禹王落魄而痛苦的表情,但我们之间的矛盾却在今日□裸地表明出来。我对着他冷冷地吐出几个字:“以后互不相干,最好!”

  我走出来时王全小步地追了上来,边紧步跟着边躬身说道:“娘娘刚才说的那番话多……寒人心呐。圣上并无指责您的意思,他也许只是借此想看看您……”见我不为所动,他有些哀伤地说:“圣上近日的身体已经有些不好了……”

  他那样的年岁,每日与幺娘饮酒作乐,怎么可能好呢!

  我终于停下脚步,寒着脸对王全说:“王全你恐怕是老糊涂了,这话你该去找雎鸠宫那位娘娘说去!与哀家何干!”说完再不顾王全,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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