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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〇


  再过几日便是邵禾被册立为后的日子,她的母亲因此被封为邛国夫人,她的父亲被追封为平山侯,一时间家门荣耀至极。

  凤仪宫易主,身为先后女官的幺娘已经不再有滞留在那的理由。直到有一天,我听人说权禹王留在了那里没有出来,又过了几天,幺娘搬到了本是留给贵妃的居所雎鸠宫。

  权禹王,这便是你这么多天思考后给我的答案么。

  我和端豫王也……我和他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太妃的日子过得清闲无聊,而作为孀居的太后亦被视为同命相怜,于是她们经常来我这尔玉宫走动,对于幺娘搬到雎鸠宫一事自然少不了议论。

  其中椒好啧啧说道:“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儿呀。现在全宫上上下下,最怕遇见她,住在雎鸠宫,却不是贵妃,见了也不知道该行什么礼,该以何称呼。对外说是给雎鸠宫守门的,可是雎鸠宫以前也不是空一天两天了……”

  “不是听说雎鸠宫的宫人已私下以娘娘相称了么。”颛福时的一位妃子说道。

  “这……你们说皇上到底临没临幸她啊?”

  椒好神秘地低声说:“你们没听说宫中私下流传的处子血染龙袍的事吗?那件事啊,十有八九是真的。”

  “血染龙袍,那岂不是大不吉……”穆宗时的赵婕妤担忧说道。

  我听到这些已经是感到很麻木了,如同局外人般开口说:“哀家说你们啊,谈论这些事情似乎是乐在其中呢,如此口无遮拦。”

  “我们怕什么呀,这日子过得也只就剩下能说说话了。”众太妃纷纷说。

  算了,我倒也能理解她们的心情,谁说以后我也不是这样过日子呢?我推开矮几,站起来对她们兴致勃勃地说:“似乎许久不玩射覆(1)游戏了,上次好太妃玩得最好,这次谁若拔得头筹,哀家便把那匹绿盈春缎送给她。人生得意须尽欢,我们何必辜负时光,不及时行乐呢?”

  (1)据《汉书·东方朔传》记载,“射覆”是用巾、盂等物覆盖着让人猜。

  哎,原来又是一年的玉兰花开……权禹王在后宫种植了许多的玉兰树,竟是避也避不开。不过这玉兰花洁白似雪,真的是美丽动人。古人时常感伤花落无情,但是花落还会花开,人被伤了又该如何抚平呢?

  走着走着,我停下了脚步。前面远远地竟看见似乎也在附近赏观玉兰的权禹王,而他此时也明显看到了我,让我心中不禁一沉。

  这段时间以来除了必要的朝见与他不咸不淡地说几句话外,私下已经竭力避免与他相处,难道这偌大的宫廷之内也要应了冤家路窄那句话吗。

  他神色复杂地望着我,感到他欲向我这奔来,我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

  “皇上,您看这么多春天的花儿,回去装扮雎鸠宫一定也有春天生机勃勃的气息吧。”背后传来一阵温和的声音,想必他正是和幺娘一起出来赏花的。

  于是没有人再追过来,这样反而好。我绕了路才到凤仪宫,凤仪宫自从邵禾登位后,我又操办着重新装修了一番,现在已经是新人新气象了。

  邵禾再不济,在后宫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也算是有点重妃的排场了。但她对我始终是毕恭毕敬的,因为暗地知道我与权禹王的关系,所以也从未像其他妃嫔般以话料提起关于幺娘的事。

  “太后娘娘,您怎么来了?若是有什么事,召唤臣妾到尔玉宫就是了。”邵禾诚惶诚恐地前来迎接。

  “今天小厨房正巧做了豌豆糕送到尔玉宫,哀家想这正巧是四皇子爱吃的,便当作散步带了过来。不过”,我自嘲地说道,“现在还真有点后悔了呢。”

  邵禾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我摆手说没什么,又问起雾儿是否在。

  “啊,雾儿被姑姑带出去玩了,臣妾现在就遣人把他找回来。”邵禾回答,想当初她一直称雾儿为四皇子,我提醒过她说如此尊称时间长了容易让人生疑,而她现在叫雾儿和弘儿已经十二分的顺口了。

  我抱着弘儿等了一会儿,就见雾儿被带着兴冲冲地回来了,他见到我也十分高兴的样子,一口亲昵地叫了声太后娘娘把我的心仿佛都融化了。

  邵禾指着桌上的豌豆糕对雾儿解释说:“这是太后娘娘特意给你带过来的,还不快谢过太后娘娘。”

  雾儿被宫娥伺候着擦干净手,嘴上谢过我后,便迫不及待地拿了一块。

  只见他直接把豌豆糕塞到邵禾手里,带着孩童的声音认真地说:“母后先吃。”

  邵禾先愣了一下,然后眉开眼笑起来,那样子是只有当母亲才有的满足和欣慰的表情。稍后她又觉得有点不妥,对雾儿轻声责备说:“哪能这么没有规矩呢,有东西要先请太后娘娘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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