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穿越·宫闱 > 大宫·玉兰曲 > | 上一页 下一页 |
一一七 | |
|
|
贞蓄尼师双掌合十表示感谢,待她坐定,一股侍佛的熏香便淡淡地传了过来。 虽然她如同皇后一样已经上了年纪,但是我觉得她的面相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她的脸依旧是青白的颜色,身材瘦削,一身素净的青色尼衫。她是权禹王在宫中唯一的亲人,权禹王登基以后,对这个姐姐丝毫不敢怠慢,只不过出家人心性淡薄,倒也没什么可特殊照顾的。我与她志向不同,所以很少去叨扰她,但用度上却从未亏待过。 长年的修行使她显得慈眉善目,但是她那仿佛洞悉一切的超然神情使我不禁心生敬畏,于是我展开扇子微遮住了脸,率先问道:“尼师这次来找哀家有什么事吗?” 贞蓄尼师见我遮扇先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又语气平静地回道:“贫尼这次来是求太后饶淑妃一命的。” 我心中一惊,贞蓄与这件事有什么关联吗?但继而不动声色地说:“尼师这么说好生奇怪。虽然这件事是淑妃来陷害哀家,但怎么处置淑妃自然由皇帝定夺。若说求情,应该找皇帝或者皇后不是吗?” 贞蓄尼师似乎略有不屑地笑了一下,“贫尼虽然是出家人深居简出,却也耳闻这后宫真正的女主人恐怕是太后而不是皇后。连贫尼庵中的吃穿用度都一向是尔玉宫的管事来拨,就是朝堂上,南宫氏的官员说话也很有分量不是吗。” 我见贞蓄尼师说得如此明白,也不再纠缠什么,开门见山地问:“那么尼师想让哀家做什么呢?” “刚才贫尼已经为淑妃剪了尘缘,就饶过这个出家人吧,让她以身侍佛来弥补自己的罪过。” 什么?我再也难掩自己的吃惊,姊出家了? 42、落发 吃惊过后,我冷笑道:“难道出家就可以赦免一切罪过吗?尼师你不知道淑妃在这件事中的险恶之心吗?这样的人佛家也可以收留吗?” 贞蓄尼师盯着我,问:“真的是她的险恶之心吗?” 我被她看得心虚,“您这话问得是什么意思?是她欲害四皇子和陷害哀家,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这样还不够险恶吗?” “您还记不记得贫尼第一次见您的时候,贫尼曾说过您不似礼佛之人,因为您的眼睛流露出太多复杂的心机……而您的姊姊,明显远远不是您的对手。贫尼与她见过几次,她的眼底流露的是一种迷茫与痛苦。贫尼此次来并不是要为她声张正义,更无法得知这件事她是否无辜,只是她与佛有缘,贫尼想挽救一个悲苦的女人罢了。” 我心中暗忖,权禹王与贞蓄尼师不愧是姐弟,有些事情的想法都很相似。见我不说话,贞蓄尼师继续说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是淑妃败了。一个出家人还有什么可让人顾虑的呢?她已经没有任何的威胁,只是在苟延残喘地活着罢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在很快的思考着什么,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尼师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哀家还能说什么呢?哀家会向皇帝建议,但他怎么定夺就与哀家无关了。说出来您也许不信,即便您不来,淑妃也许也可以留下一条性命。” 贞蓄尼师起身,再对我双掌合十道:“太后还算是讲道理的人,贫尼没有白跑一趟。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有功德的事情。” 我苦笑,“那么也算尼师的功德吧,哀家的罪孽深重恐怕佛祖都不会原谅吧。”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那么做呢?”我看贞蓄尼师的眼神,意识到她说的并不是姊的事情,她说的是我和权禹王的事情。 她了解我与权禹王以前的感情,我与权禹王现在的事情她恐怕也猜到了。所以她才会为姊求情,因为她觉得姊是这段孽情的牺牲者。 “哀家私以为,出家是为了逃避现状,念佛是为了修行来世,这是不是也是种私心呢?而哀家,宁愿要的是今生。” 贞蓄尼师震惊地看着我,很久说不出话来。 贞蓄尼师走后,我对如意叹道:“姊不会死了。看来没有一个人可以随心所欲,无论这个人在多高的位置之上。” “那岂不是留下后患……”如意小心翼翼地说。 “不……她只是留下一条命而已,既然贞蓄尼师这么保证。她是皇帝的姐姐,她说的话我不可能不考虑。况且……如意你跟了我这么久,如果你认为我会杀了姊那么就实在太愚蠢了。痛快的死是一种解脱,那是对姊的赏赐,痛苦的活着才是一种折磨。还有,善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我不能不顾虑她的心情……” 我向权禹王为姊求情,再一次向他展示了我的宽容与大度。加上皇后也从旁劝说,她虽然对姊逐渐不满,但毕竟之前的情分还在,更看在她那未成年儿子的面子上,所以姊免除一死,以尼姑之身留在了冷宫,废除静淑妃的封号,贬为庶民。她的家人——大娘和淡承嗣被没收家财,赶出京城,而大娘听说姊已经落了发,尚未来得及离开京城,就大病一场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感觉整个人放松下来,再没有,再没有可以扰乱我心的事情,以后一切都将顺心如意。 “今日太后娘娘似乎格外的容光焕发呢,许是遇到什么喜事了。”梳头的侍女欲讨我欢心说。 我在铜镜里左看右看说:“这以后啊,天天都该这样……” “那是自然的了。”侍女笑着迎合说。 这时我从镜中瞄见善善走了进来,她脸色不大好看,神情有些沮丧。已经不再年轻的善善身体发起福来,面容也早爬上了皱纹,脸色发黄,虽然一直进补上好的汤药但血气不足的病症却一直不见好转。我对身旁的两名宫娥使了眼色,她们慌忙上去欲扶善善入座。 善善挥手制止她们,嘴上连声说:“不用不用。”但坐下时却费了好大的力气,不免有些喘起来。 我看着她这样又是心疼又有些气恼,语气不免尖酸地说:“看你,一大把年纪还去自讨没趣。你刚才过去看姊了吧?她这个人一向是这样,从来不会领别人的好意。” 善善不免抹了两滴眼泪,感慨说:“唉,老奴能怨她什么呢?本来也是大好年华却剪了头发,怪叫人心酸的。” 我想善善见到姊那个样子,是觉得对不起我父亲吧。还有她悄悄捎给淡承嗣一些财物的事情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年轻大了的善善,越来越模糊了对错的概念,相反总是以感情来判断,我不忍心去指责她什么,只是我不理解,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那个男人的感情为什么没有一点变淡,甚至还越来越深了呢,甚至还要负担起这个男人的家人。听说她与我的父亲,只有一夜的姻缘不是吗。 我走到善善的面前,拉起她的手,她的手不再光滑细腻,我像哄着小孩子般对她说:“善,她做了那样的事,现在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很大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你已经对得起她了。别再想这件事了,好吗?你该找那些宫人陪陪你,找些乐子,这样我也才放心。” 善善控制了自己的情绪,点了点头,回道:“对不住小小姐了,让您担心,老奴最近实在有些多愁善感了。” 我摇了摇头,又劝说了她一会儿,过后就命人带善善下去休息了。 我发现我实在不能不厌恶姊,哪怕她现在应当是无欲无求的出家人。她纵然恨我,甚至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但是对善善,那样一把年纪带着善意而去的善善,她又何苦以那样的态度去对她让她伤心呢?也许她是想这样让我痛苦吧。 从那件事情以后就还没有看过姊,我对宫人说:“我们该探望一下那位出家人了。” 冷宫必定是萧条、破败的,哪怕御花园的花儿开得是多么绚丽,也与这里无关,那完全是两样的世界。而姊在冷宫中的尼庵与贞蓄尼师的竹青庵更不可相提并论,门前连像样的竹树都没有,只有杂草纵生。 | |
|
|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 |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