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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次没有扶起善善,而是低头看着她清楚地说:“我就是要淡氏断送在我手里。我要欣赏淡氏怎样被我玩弄于股掌,渐渐地败落,我要让淡氏后人降为大胤最卑微的贫民,然后我会笑,带着报复的快意大声地笑……他的错要让他的子孙后代承担,若是要恨,就该恨他以前为什么那样对我。好了,善,本来高高兴兴的,我不希望再从你口中听到关于他的事。”

  说完我冷漠地转身离开,后面是善善低低的哭泣声,我顿了顿,却终究没有回头劝慰她。当我回到勤政殿时,桌案上放着的正是吏部尚书修改好的人事调动的奏折。我缓缓地打开折子,不知为什么第一眼看到的正是淡承嗣的名字。我看了很久,终于伸出手拿起玉玺,重重地印了下去。

  我看着眼前堆得小山般高的奏折,恍惚间竟想起先帝,我的丈夫。记得每次来这勤政殿,他就会从这样高的奏折之间抬起头来,冲我温和地笑。他的眉毛微微地舒展开来,却一时抹不开刚刚批阅国家大事的凝重。我想起他的疲惫,无论我对他是怎样的感情,但是我不能否认,他是位勤政爱民的好皇帝。而今我处在这样的位置,便知道了后宫女人间的斤斤计较、明争暗斗是多么的渺小和可笑。

  对于皇帝,女人是多么的微不足道,既能纵览天下大事,那些女人之间的小把戏又怎么可能不心知肚明?只是他懒得追究,又或者不屑于过问罢了。

  有时我会想,也许先帝早就察觉到了我的小心思?察觉到我的野心和所有的装腔作势。也许我在他的面前就像个演技拙劣的小丑,而他带着所有的宽容陪我演完了这场戏,给了我最好的结局。我常常会为这个想法不寒而栗。

  虽然从来没有人教导我去如何治理这样偌大的一个国家,但是我正尽力将它维持在固有的轨道上并促使其发展,尽管国事要比后宫琐事复杂得多严重得多,干旱、洪涝、灌溉、土木、户籍、税收、反叛,以及贿赂、贪赃枉法,各种各样地方解决不了抑或是逃避责任推脱给上级的案件……总而言之,天灾人祸,层出不穷。

  但是对于我,无非是将一种称之为"洞察"或"算计"的东西由后宫搬于朝堂之上罢了。我懂得不多,于是我求贤若渴,唯才是用。我用我的洞察力将各种各样贤良的人聚集在我的周围,他们在朝堂之上议论纷纷,意见不一,我在心中权衡利弊,最终决策。我算计那些居心叵测的大臣,让他们为我所用。他们的势力盘根错节,各为自己的利益奔波,而我要在他们之间找到平衡,互相牵制,保障皇权至高无上,不可摇撼。

  也许听起来这些并不是难事,大胤也仿佛一派稳定安宁的景象,但是我知道我的神经每时每刻都在紧绷着,我深深地盯着别人的眼睛,力图看到每个人的心里去。我虽然才二十五岁,正值女人的大好年华,然而我这样的身份无论穿什么衣服,总是要添上庄重的色彩。我的外袍后面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金凤,笼罩着我的整个背部,虽然不及天龙舞爪之狰狞,但是它的眼睛时时透露出一种高傲和神圣,无非是掩盖我女人娇柔的身体而显得高贵威仪,不可侵犯。

  我执笔批阅着一份又一份的奏折,写"可"或者"不可",间或写下自己的意见,字数不多,却总是要深思熟虑一番。我皱眉思索着,神色凝重,突然之间感觉我这样像个男人。

  我一惊,匆匆搁了笔,一下子站了起来。

  旁边服侍的楚姿正要给我端茶,被我撞了一下,一声惊呼,还来不及问,我却早已跑出去奔向尔玉宫了。

  我跑进宫殿,已经有些气喘吁吁,正在收拾的如意等人见我突然回来都是一怔,我却向她们挥手吩咐说:“你们都下去吧。”

  她们面面相觑,但也不多问,都停了手上的活儿低着头纷纷退下了。

  我连忙跑到一个红檀木柜子面前,打开,胡乱地翻找着什么。良久,我终于从最底层扯出一件鹅黄色底红色石榴花的纱袍来。我眯起眼睛看那欢快明亮的颜色,心想真是好久没穿过了啊。

  我走到一人高的铜镜面前,慢慢褪下暗紫色的袍子,于是露出了脖下一大片雪白的肌肤和光滑娇嫩的臂膀。我拿着那件衣服有些紧张,呼吸不匀,束胸下的胸脯上下起伏着。我缓缓披上纱袍,镜中的人儿霎时鲜活起来,身姿款款,腰肢纤细,明丽得仿若二八少女。我怔了怔,伸手去确认,镜中的人也同时伸出手来,指尖相碰,我不免稚气地笑了。

  我从旁边的水瓶中掐了一朵绽放的杜鹃花,插于发髻之上,色彩鲜红艳丽,我侧过身去从各个角度欣赏自己镜中的倩影,一瞬间我仿佛又变回一个花枝招展、无忧无虑的女人了。

  我正自顾自欣赏着,突然听到身后有声音,我转过头去,发现颛福穿着一袭宝蓝色龙袍正在门口站着。

  他呆呆的,好久才反应过来,脱口说道:“母后,您穿这身衣服可真好看。”

  我脸上有些红,便沉下脸去掩饰自己的窘迫,“皇帝可不能这样取笑自己的长辈。”

  颛福走过来,半是认真半是撒娇地说:“母后,儿臣说的可是真话。”

  我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便尽量装出自然的样子摘下头上的杜鹃花,脱下石榴纱衣,拾起地上的凤袍穿上,顿时沉甸甸的重量压在我身上,让我又变回了那位高权重的皇太后。

  我缓缓地坐下,温和地问颛福,“皇帝找哀家有什么事吗?”

  颛福笑了笑,说:“儿臣刚刚突发灵感,新谱了一首曲子,想请母后听听。”

  颛福这孩子颇喜爱乐曲,并有些天赋,这不能不说是好事,只是不希望他过于沉迷才好。

  我心里这样担忧着,却并未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

  颛福命宫人取来了古琴,调好了弦,便低头弹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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