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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中原女子也是分很多种的。”我咬牙切齿地回道。

  晚上,趁着宫人不注意时,我揭衣一看,我本来粉白的脖颈上已有一圈红纹。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不是那男仆上前劝阻,我说不定真的要被他勒死了!

  我虽愤恨,可是依旧穿上了高围领的衣服,打算不动声色。

  那个王子在这宫中的身份极其特殊,既高贵又卑微。

  他乃回纥可汗的长子,日后说不定是继承大统之人,所以说他是高贵的。但是他是以臣国人质的身份来到这里,那么也可以说他现在是寄人篱下,身份卑微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听了男仆的劝告放了手的原因。

  又想起娜木朵儿利用我就是为了此人时,我对他的感觉不觉又恶劣了许多。

  我和九皇子坐着下棋。

  九皇子下了一颗白子,说:“和你下棋总是要耗费一番脑子的……”我笑笑,从容地拿起一颗黑子放在棋盘上:“可是我每每总是输给你的。”他又思忖了半晌,下定决心地把白子放在刚刚下的黑子下面:“你志不在此。”我抬头看着九皇子,他微微皱眉沉思的模样越发清秀。

  十七岁的九皇子偏好穿精致的五龙绣团云青白衣,熏香也是香樨木清淡的味道,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一种皇室优雅的贵气,已然是个清秀飘然的美男子了。

  想到两年前,当我把一碗浓黑的药汁放在桌上,玉昭容犹豫不决,可是九皇子却毫不迟疑地饮了下去,而现在他虽然身体还略有清瘦,但是病已经大好了。

  他发现我在看他,也抬起了头盯着我的眸子。

  他的眼睛清澈深邃:“奴兮,只是最近的一些日子,你就好似长大了许多……快要举行及笄礼了吧?”

  “嗯,已经请了卜师筮问了吉日,定在两个月后的十六日行礼。”

  “执事都为何人?”

  “请了礼部卿的正室崇国夫人当正宾梳头,大姬为有司,姊为赞者……”正宾一般请有德才的女性长辈为其梳头加笄。有司一人,为笄者托盘的人。赞者一人,来协助正宾行礼,一般为笄者的好友、姊妹。观礼者若干。

  九皇子惊叹:“父皇对你果然不一般。大姬和崇国夫人皆是国中数一数二的尊贵女性。”我笑了笑,皇上对及笄之事的确十分重视,很早便开始一丝不苟地准备了,他说这次及笄礼一定要做到隆重至极、独一无二。

  九皇子深深地望着我,轻轻地说:“奴兮你要快些长大啊。”我斜靠在矮几上,看着我的宫人忙忙碌碌地打扫宫殿。

  然后,我把眼睛定格在正在擦拭花瓶的花溅泪身上。

  我叫道:“花溅泪你过来。”花溅泪拿着还未擦好的花瓶跪到我面前,这次她长了记性,低着头待命。

  我叫她起来。

  她正要起身,却一个不小心把花瓶摔在地上。伴着花瓶啪的一声,碎片溅得四处飞散。

  她知道自己又犯了错,又扑通一声跪下。

  “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恼,只觉得好笑,我召你来又没有召花瓶,你当时为何不先把花瓶放在桌上再过来?

  我抬手:“好了,好了,你不用再磕头了。你先站起来。”花溅泪忐忑起身。

  我上下打量着她,问:“怎么觉得最近的日子你长胖了?”花溅泪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口中嗫嚅着却没说出什么。

  形单凑趣道:“小姐您若是看到她每顿吃了多少碗饭,便知道她为什么会变胖了。”

  “哦?”我挑眉,“花溅泪,你每顿吃几碗饭哪?”

  “好像,好像是三碗……”花溅泪艰难地说出口,旋即又解释道,“是小姐这儿的伙食太好了……我抑制不住……”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屋里的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这个花溅泪还真是个活宝。

  我忍住笑:“你这样吃下去还怎么变漂亮呀?你当初答应过我的事呢?”花溅泪惭愧地低下头。

  绿吹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小姐,其实花溅泪除了吃的多了些,平时练举止还是很刻苦的。小姐您看,她今天的衣着搭配不是很得体吗?”我这才仔细地看了看花溅泪的衣着,只见她身着米黄襦裙,腰束花红宽带,脚下配织锦花鞋,头发梳成简单的宫娥髻子,但是插了一支碧玉簪子,就穿着而言显然要比刚来时臃肿不堪、浑身褶皱的样子要好上许多。

  我点了点头:“的确好了许多。可见你也是用了心的。”花溅泪见我夸她,掩饰不住内心的欣喜。

  “可是,”我话锋一转,“如果你长成了个大胖子的话,再怎么穿衣服也没有用啊。”花溅泪的神色马上又黯然下去。

  我看她脸上一晴一阴地转变着,觉得十分有趣。

  我起身,走到梳妆柜前,随意从上面拈起一支簇花金步摇,走到花溅泪跟前把她那质地粗糙的簪子取下,帮她插上步摇,顿时增色了不少。

  我退后再次打量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好看了许多。这只步摇就赏给你了,就当是对你最近一些日子努力的奖赏吧。”花溅泪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奴婢哪担得起……”其实因为过些日子要举行及笄礼了,有不少后妃趁机巴结我,送了不少成年女子日后用到的唐式纱绣衣、步摇、簪子等贵重物品,我对这些身外之物一向并不是太在乎的,况且有些失宠的后妃尽量送得隆重,但是在我看来依然寒酸,是入不了我眼的,所以多赏赐给了下人。绿吹、婷仪她们已经得到了不少赏赐,花溅泪现在既然已经是这里的一员了,我也不会亏待她。

  我对小雅斋的宫人尽管十分的严厉刻薄,等级分得极严,不允许他们丝毫僭越,但在外面却极护仆,万万不让别人欺负他们。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他们便是我的脸面,所以大多好东西我都会分他们一些,半点也不吝啬。

  可能这也是他们对我忠心耿耿的原因之一吧。

  我挥挥手:“你就收下吧,待日后清理了这些礼品,我还会赏给你一些的。”花溅泪在这儿待了些日子,也慢慢了解了我的脾性,就不敢再推托,感恩收下了。

  赏是赏,我看到她那略略拱起的小腹,神色严肃地说:“以后不能再吃那么多了,知道吗?每顿只能吃一碗。”花溅泪面露难色:“小姐,我怕吃那么少干不动活呀?”我看着她极其认真的表情,心想她倒是个勤快的丫头,笑着说:“那就从两碗慢慢减量好吧?”花溅泪没想到我会退让,感激地叩头答道:“两碗,两碗,奴婢一定会慢慢减的。”

  十二皇子先于我举行了元服礼。

  本来根据《周礼》规定,历代正常的是男子二十及冠,女子十五及笄。可是我朝为了鼓励青年男女早成人立世,繁茂人口,所以把行礼的年岁提到了男子十五元服,女子十三梳髻,行完成人礼之后的一两年便可论及婚嫁,入朝为官了。

  我并非十二皇子亲人,所以无缘一见,他举行元服礼后,就要去拜见母亲殊贤妃以示对其养育之恩的感激,所以我看见他时已经是第二日了。

  我看见高大挺拔的十二皇子穿着暗红色的成年男子礼服,以往垂着的头发也整齐地梳了上去,扣以金冠。他手执纸折扇,英姿勃勃,正冲我微笑。

  我不可置信地走上前去,上下打量着他:“真的是你吗,十二皇子?我都快认不出来了。”现在我的身高只到他的脖颈,所以我抬起头问他。

  他笑了,一下子把我抱起来转了几圈:“当然是我了。”我咯咯地笑着:“快放我下来……”我着地,气息稍平,好奇地伸出手抚摸着他光滑锦衣的纹理,最后久久停留在他衣服上绣着的那只威武的金龙上,而十二皇子低头默默地看着我。

  “真的不一样了,十二皇子……”他的眸子变得幽深,他拉起我在他衣服上游离的手,轻轻地握住。

  离及笄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每日心神不定,对这件事既感到有些企盼又有点紧张。

  那日,我从小雅斋出来,打算去给皇上请安。就在我刚走出小雅斋没几步,便呆呆地住了脚。

  是他!

  已经两年多不曾见过了,他为什么又突然回来了?

  他身着庄重的玄黑团云祥龙亲王朝服,站在十几步外明显也看见了我,微微吃惊,继而嘴角略略上翘,玩味地上下打量着我。

  我的脸腾的红起来,也顾不上什么礼仪,转身就逃也似的往回跑。

  走廊上咚咚的,一路上都是我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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