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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


  信宜馆。

  淑妃步至正殿,端坐在木椅中,借着灯光明亮又将飞雨看了一遍。她早就听说过她,今日才得一见,自要好好瞧清楚。

  片刻后,淑妃悠然开口道:“珊儿,拾掇个地方出来给她住下。”

  这语气并无多少客气,珊儿却惊异,“娘娘,您要她在信宜馆服侍?”她鄙夷的瞥瞥飞雨,意思是说飞雨不配。

  淑妃漫不经心的抬抬目,对珊儿道:“掌嘴。”

  少女错愕,忍着疼又一轮自罚。

  淑妃这才继续,“本宫说的是叫她住下,不是叫她服侍。往后你再敢对她不敬,不用本宫也自有别人会狠狠修理你,几个嘴巴子倒算轻的了。别打量太子平日给你几个笑脸,你就不知轻重起来。刚才在毓琛宫说的是什么话?路贤妃是你能指摘的?”

  可怜的珊儿再度瞠目结舌,呆立不动。

  淑妃不耐烦的捻捻纤指,只道:“珊儿,这许多年来你也算是信宜馆中的头面宫女,居然还没长一点眼力见识,连毓琛宫那女官的半分气度也无,我真是白疼你了。下去吧,别叫我心烦。”

  珊儿被教训的摸不着头脑,又嫉恨的瞪着飞雨,恨不得将她扼死。这时另一名宫女自内堂焦急步出,对淑妃禀报道:“娘娘,太子妃还候在里面呢。”

  淑妃眼神再度飘向飞雨,那慑人的威吓已叫飞雨熟悉到连恐惧都提不起来。

  宫女请来了太子妃。

  只见一个仪态万方的妙龄少女款款自内殿而来,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月貌花容,娴静端庄,气度竟与神仙姐姐有几分相似,若以四字概括,便是柔仪天下了。

  飞雨见过的丽人已太多,却仍忍不住为这一个动了容。

  真的好像神仙姐姐呢。姐姐十六七,还年少无暇时也该是这个模样的吧,怪不得世玙会娶她为妻。

  淑妃认定飞雨是在嫉妒太子妃,满面收紧,只对太子妃道:“湄儿,玙儿是去圣泽宫见他父皇了,大约少顷便归,你回宫等他吧。”

  言湄施礼退下,临走时瞟到了立在珊儿身边的陌生少女,目光鬼使神差般没有移开。虽是初次碰面,言湄却觉这少女很是与众不同,眉眼间英气袭人又不失柔美娇俏,纯净的勇气略显生涩,却生生叫任何一个瞧着她的人都心生澎湃,不能移目。

  这是何人?

  言湄没有回头,只觉淑妃的眼神灼在她后颈上,似乎观察她的反应。她没多做停留,只加快了回东宫的脚步。

  玙哥哥被耽搁在哪里了?怎么这么久都不回家?

  太子只有一个,太子的母亲、妻子也只能各有一个。如今,太子妃是淑妃的人,而飞雨已被划定为贤妃的人。淑妃知道飞雨是谁,一直知道,不过不挑明,只将她要到了自己身边。刚才飞雨投向言湄的眼神有羡慕,或许也有嫉妒。

  淑妃眯起眼看她,玙儿多个偏妃本是无所谓的事,但若飞雨要的比那还多,就必须防备。

  珊儿将飞雨安排到一间又黑又小的屋子中,床单被子都生了霉斑,夜晚阴冷而可怖。然而比起去瀛国海旅时被囚禁在货舱中,受那酷刑折磨,小黑屋也是可以忍受的。

  飞雨实在懒得与她们计较,抱着剑合目成眠,反正明日世玙一来就什么都清楚了。

  世玙一来就什么都会好,类似这般的念头飞雨从前也有过。那时是想,父王一来就什么都会好。叔侄两个似乎承接的如此自然,只因在她心中俱是亲情的温暖。

  然而飞雨第二天没盼来世玙,第三天也没盼来。宫中人道,太子与皇帝不知为何事又吵了一架,太子离开了盛京。飞雨于是讶然,转而自嘲,世玙毕竟不是龙篪。

  他是当今的太子,明日的帝王,他要考虑的事比父王多得多。

  上官哥哥大概也跟着世玙一同离了京。

  神仙姐姐自顾尚不暇,更在那晚对她说,从今以后我的命不需雨儿照顾。只要秋涵对贤妃说飞雨走了,她只会欣慰不会深想。

  于是,在这座宫中,飞雨只有自己。

  究竟要走过多少弯路,才会明白没有人生来注定为你?

  那时的飞雨也担心凝云,她渐渐明白后宫是藏不住秘密的处所,神仙姐姐的境况没有恶化,却也依旧没有对皇帝顺从。

  在淑妃的愠怒中,飞雨知道皇帝夜夜临幸毓琛宫,越是求不得便越要去求。淑妃口不择言时也曾怒道,贤妃这是欲擒故纵,故意要皇帝得不到她才惺惺作态。

  飞雨当时丝毫没有犹豫,将剑锋架上了淑妃修长白皙的脖颈。

  淑妃自然不是珊儿那样浅薄胆小的女子,她凤瞳飘摇一刹,马上镇定,射出炯炯光神,*视着这胆大包天的女孩子。飞雨没有退缩,静静道:“请淑妃收回那番话,神仙姐姐不是那种人。”

  淑妃霎时失了神,愣愣看着飞雨,瞳光已渺茫的不知瞧见了谁。

  她苦笑,“孩子,你这样子倒叫我想起了先贵妃——思晴贵妃……陛下硬将‘思’加在她头上,她也甘之如饴,用自己的生命去祭奠她爱的男人对另一个女人的毕生相思。

  “你们究竟是中了她的什么毒?竟都可以这样维护她,不许她被人玷污一点点?陛下只爱她一个,就连贵妃都真心对她诚服。你叫她神仙姐姐……不错,这后宫中只有她一个是神仙,是珍宝,其余人全是无用的泥沙、蝼蚁。”

  飞雨忽被这高贵女子的落寞沾湿了睫毛,怔忡放下手中的剑。她曾经很善于面对人的惆怅,很善于安慰他们的难受。如今的淑妃褪去了铅华颐气,只不过是个芳心寥落、凄苦自怜的女子。她已过了最韶好的年岁,回首平生,却发现一直独自花开,无人来赏,无人来识。皇帝或许信任她,可将儿子托付给她,却从未真正爱过她。

  “淑妃娘娘,您还有太子啊。”飞雨温声道,“他只称神仙姐姐为贤妃,却叫您为母妃。”她坐在淑妃面前,小手胡乱抚着自己膝盖,兀自说下去,“我知道您不是他的生母,可父王也不是我生父。若太子爱您与我爱父王一样深,就一定也当您作珍宝了。”

  淑妃听得这话,仿佛欣慰,“玙儿……是的,还有玙儿……只有玙儿……”

  飞雨脸颊滚烫,死怪物,小字偏偏跟她一样的读音。淑妃好像也同时在唤着“雨儿”,又是那般慈爱的口吻,叫她浑身不自在。

  母亲……无论以血相连的或以心相连的母亲,她全都失去了。

  突然很嫉妒世玙,有两个爱他也宠他的母亲,一个重他也纵他的父亲。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飞雨双颊绯红被淑妃看在眼中,心知肚明的蹙了眉。

  世玙与父皇时有不睦,却对母妃亲厚爱重,有个女孩他对母妃提到过,并且提了很多次。几日前他神秘兮兮的说去接个人,日后要带给母妃看,淑妃便料到是何人了。一见飞雨,觉得这女孩儿倒的确怜人,怪不得玙儿迷上了她。

  “孩子,你是否爱着玙儿?”

  飞雨连忙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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