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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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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没有被风吹散,她只有十六岁,想要她忘记耻辱真的没有那么容易。 "哥哥,我们的国,快要独立了吧?"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子昭没有回答,薰却知答案,贤妃经她安排已提早遣送至海岛,有贤妃在手,汉皇会答应他们的一切要求。 她翩身出门,走至甲板上,回头朝哥哥嫣然一笑,灿若朝阳。她纵身跃出,直落入海。 浪花卷着人儿刹那不见,白鸥扑棱飞过,向着家的方向,彼岸花开。 不远处,海岛已露柔和的轮廓,勃勃上升于东海之上,仿佛伸出臂膀,迎着归家的女孩。 家,已经不远了啊-- 海上旅程漫长而煎熬,飞雨始终睡在子昭的舱中。一日三次,初桃、晚樱、早穗轮番为她上药。溃烂伤口渐渐愈合,只留下粉红的印子或乌黑的痕迹,大概会伴她一生。然而,她从小都由神医纳兰婉依亲自照顾调理,自然身体底子好,不易落病根。 子昭一刻也不离开她,现在由他来为她包扎伤口。 他杀了她的至亲,她也几乎杀了他,他们终于扯平了。 刚见到她遍体鳞伤时的激怒已经荡然无存,他回复了一贯的冷漠镇定。飞雨的侧颜如一道雪白浮雕,眼神空洞如井。他缓缓道:"明日晨起我们便到瀛国了。" 飞雨凝视着那暗涩天花板,因海浪翻腾而摇晃不止,唇角闪过一丝悲笑。 子昭倏地起身,坐到她身边,低头狠狠盯视,似乎要将眼神刻进她双眸中去。他俊美容貌此刻光暗交织,如妖般慑人心魄。飞雨下意识去摸腰间的以眺圣剑,却空空如也。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声嘶力竭,"把剑还给我!" 那是姑姑留给她的唯一东西。她怎在亲手救了仇人之后又丢掉姑姑的圣剑? 子昭冷笑出声,"剑在海底,你想全身伤口被盐水泡到溃烂就尽管下水去寻。"他将她拉近自己,两人脸相隔不过寸许,"从今往后你再不被允许带剑。" 因为对着她的剑,他竟不会躲。 子昭眸如寒冰,"下次试着取我性命时,别把自己弄得这般惨。" "你的妹妹死了,这次是真的再也不在。你……你竟一点也不伤心?"飞雨想要刺痛他,却在话出口时,声音颤抖得厉害。 子昭目光木然片刻,马上恢复正常,快得让她不寒而栗。 "这世上每日每夜都有人死。" 他究竟是怎样铁石心肠的魔鬼啊-- 飞雨头脑中血液翻滚,"那是你妹妹!" "你也有过一个姐姐。"子昭冷静启唇,有些事,真的到了该说的时候。 我愿你是蝴蝶能渡过沧海。 这等话是何人所说,他再清楚不过。他要将那人从她心中挖去,根也不剩。他要她知道,他们是同样被汉皇廷践踏过的人,他们才是一路人。她不必因任何事而对天朝皇廷的任何人感到愧疚。 "你姓方,十年前,你的姐姐为汉皇婕妤,她因说了一句错话而触怒了汉皇,连累了你全家被诛。这便是你的身世。" "你胡说!"飞雨唇瓣颤抖,全身如被虫撕咬着疼痛。伤口被撑开,内外之伤夹击,她痛不欲生。 子昭扳住她下巴,不容她错开眼睛,"你可知方婕妤说了什么错话?她说--先贤妃有过。她说,贤妃自尽是因不信任皇帝。你还要心心念念地将那’神仙姐姐’救回汉宫吗?便是一个’死去’的她,让汉皇有借口抄检了方府,让你全家殒命。" 他刻意隐去一些真相。这番话中没有一点是虚假,这许多年来他已经学会不说假话,只将真相雕刻成他需要的形状便可。 "我不信!"飞雨硬撑起伤痕累累的身体,"若是真的,你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不让你怀着救贤妃的心,南垂谷中你如何会选了随我走?"子昭松开了她,后退几步,转身而去。 月华满身,凄冷如霜。 伊露卡在船前跳跃舞蹈,激起银浪卷卷,迎着他的故土,她的异土。已失去的依旧不能离弃,已得到的却是深刻入身,血泪横流。 第八章孤枝鹊·何人可依第八章孤枝鹊·何人可依 飞雨并不记得天朝汉室的金碧宫阙,因此只望瀛国王廷一眼便已觉锦绣繁复,华贵难言。王廷阁宇颇似一模一样复刻出的珠玉盒子,排列整齐划一,依稀可见饰有粉樱白桃的屏风门片。青竹几支,划开簇簇梅云,病枝盘错,婀娜婉转。 仕女闺秀皆喜白妆,只将双唇朱樱一点,踽足慢行,娇首深垂,娥眉如吊珠,羞缅低拢。 飞雨脚甫一踏上王廷,先安顿好了龙篪,喂他吃过饭后催他休息。 她知道这处宫室、这些宫婢来自何人,却不能拒绝他的收留和照顾。仇恨一桩桩压来,让她应接不暇,头痛欲裂。 爱谁?恨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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