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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飞雨越殷勤,上官越不领情,那一盅西米牛乳羹,放到冷掉他也不碰。不知何故,他打定主意离她远远的,避之不及。她耐着性子劝,上官石头终于开口,依旧是冰冷的拒绝,"我睡了,谁保护太子和飞雨姑娘?"

  飞雨想起,姑姑说过上官哥哥有驾休血脉,体力远强于一般汉人男子。

  但有伤在身,总不能一直这么熬着。

  她学着他冷冷的语调,"不吃就算了。大不了,你不睡我也不睡。"

  飞雨在他房中坐着,小脸阴沉,托着腮恶狠狠地瞪他。上官浩枫也不理睬,兀自在窗畔持剑而立,眼神遥遥坠向东南,似有相思挂在那轮弯月上。

  两人沉默相对片刻,飞雨不禁去看他的绝巅圣剑,摸着自己腰间的以眺圣剑,忍不住问道:"你杀过许多人吗?"

  她知道他不会回答,于是说下去,"一定有很多。父王常说,剑者,非辜勿伤,但为了保护自己重要的人,有时什么也顾不得。上官哥哥,你最重要的人,是那只怪物还是’雪、雪’?"

  她不知自己触及了一段隐匿至深的真情,亦触及了这冷面剑客心底最深的伤痕。最重要的人究竟是哪一个,终究是另一桩故事了,锁在他的沉默中。

  飞雨听到木头碎裂的声音,抬眼看去,窗棂已被上官浩枫发力捏碎,粉末随风扬洒。

  上官浩枫最终控制住了怒意,丢给女孩一个黑洞洞的背影,"这世上,并非人人都愿意被谁照顾,我这般的人,欠过谁也是转念就忘。等到寻回贤妃,我们不过寻常路人罢了。请姑娘离我远些。"

  世玙本独自思索着闯关众生殿的法子,忽听得窗外有嘤嘤的哭声,心中一紧,推门步下石阶,果然瞧见那个碧色身影,可怜兮兮地端着一盏瓷盅坐在月下,背对他的纤肩不停抽动。

  那瓷盅飘着香,远远都能闻到,甚是诱人。飞雨的手艺放在皇宫中也不差御厨几分。

  他走到她身边坐下,毫不客气地拿过瓷盅,一勺勺吃得津津有味。不等她开口,他笑道:"这个比我前几日吃得好吃多了,原来你还藏着一手。往后做的,不如这个可不行。"

  飞雨抹着眼泪,没心情跟他斗嘴。怪物,前几日吃她做剩的东西都夸得天花乱坠,西米牛乳羹当然好了!

  世玙用肩膀碰碰她,言归正传,"你哭什么?"

  "我、我想家了。"飞雨忙乱编个理由。话出口,却不全然是假。明明一片好心,却被上官浩枫冷漠拒绝,若是家人,断不能如此的。

  一时想起父王和姑姑,只是几日的分别,已经如隔三秋。

  世玙刚想嘲笑她从不懂说谎,却发现她是真的很伤心,这丫头通常是如示威般的嚎啕大哭,今儿个却抽噎似的,难过不已还不敢大声哭,一定是真的伤到了心里面。

  他眼角瞥见西阁闪过一个玄黑身影。他偏头去看,那身影又马上消失,他懂了。

  "这是做给上官吃的?"

  飞雨惊觉露馅,赶快弥补,怪物发起火来很可怕。"以后我给你也做一份便是了。"

  世玙甩手将瓷盅丢在一边,起身走回客栈,果然发火了。

  飞雨唉声叹气--西阁是块冷漠的石头,东阁是个易怒的怪物,她是哪根筋不对,居然离开温暖的家来受他们的气?

  在她身后,世玙板着脸入了西阁,某人向来的不识好歹他不干涉,但让她伤心就是罪过。

  从那晚后,飞雨惊喜地发现,上官哥哥肯接受她的好意了,不但她做什么就吃什么,偶尔还极不情愿地夸奖几句。

  七八日后,三个人到了东南沿海距苏州的最后一驿,暂时安顿下来。

  接近这天朝皇土最繁华的东南沿海之地,飞雨莫名发现他们受到了礼遇,吃好的住好的还不需花钱。世玙最是狐疑,问起来,那些商家却都点头哈腰道:"有人嘱咐过,若是上官公子到了苏州周边,我们该当有求必应。"

  世玙跟上官浩枫交换了一个眼色,彼此都猜到了个人。上官浩枫错开眼去,不加理睬。

  世玙冷笑,"上官啊上官,你家殷姑娘果然会持家,招待宾客真真周到!"

  "她不是我家的。"

  放话的是殷令雪,背后靠的一定是成王了。世玙心底颇气闷--果然,那江南霸主在向他们示威,扣着母亲还好吃好喝地招待儿子,以示风度。再次不解,父皇究竟为何容忍这成王到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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