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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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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醉有些困惑,但也站起来,静静地待在一旁。 “大哥。”几个人进来,殷彻冲为首的那人行了一个礼。 沉醉立刻明白了那个男人的身份,也屈膝福了一福:“见过殿下。” 殷桓不说话,阴沉的眼盯着沉醉一会,转头看向殷彻:“二弟,你可知道她的身份?” 殷彻回看他:“我知道。” “那你也应该明白,此次大战,她是罪魁祸首。” 殷彻一笑:“大哥,这一仗,本就胜负未分,她更是身不由己,如今她既已归顺,您就高抬贵手,给我个面子如何?” 殷桓盯着他,貌似困惑,出语却尖刻:“面子?什么时候竟有人能让咱们堂堂二皇子这么上心了?” “大哥,我从来没有求过你,”殷彻的声音出奇地沉静,字字掷地有声:“除了今天,这个女人。” 殷桓愣住——从来,这个庶出的皇弟就处处抢尽他的风头,他没有一天不曾梦想着将他踩在脚下,今日,他居然肯低头求他。 但他就连恳求都这么可恨地振振有词。 他沉下脸,转身走出营帐。 周围的人也面露惊色,纷纷离去。 殷彻仍站在原地,久久不语,脸上表情难辨。 沉醉望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一时间心里百味交杂,思绪纷乱,半晌才讷讷地开口:“无论如何……我只能说声谢谢。” 那个“只”字,她咬得特别重。 殷彻忽然转身,表情难看,冷冷地看着她:“我要你的谢谢有什么用?你能为我做什么?” 她一怔,觉得他是因为感到难堪才这样:“我……不值得你如此……” 他低笑,眼里有隐隐的怒气:“你值得我怎样了?陆沉醉,你是太笨,还是习惯自以为是,不管别人接不接受?” 她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身影,眸色突然一黯。 四十五、一枝如玉为谁开(一) 一路向北,风景越发萧条,却有种苍凉的美。 走了一天,黄昏的时候,大军停下来休整一晚。 靠近营地有一大片树林,士兵们便便纷纷取了枯枝干叶来点火。 沉醉走出营,远远地看见人群里那个夺目的身影。 殷彻一个人倚着树,手里掂个酒壶,脚下还摆着个酒坛。 她缓缓地走到他身边,脚下的碎叶发出清脆的声音,他扭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转过去径自喝酒。 “其实,你说得对——我不仅笨,还自以为是。总是觉得自己怎么想,对方也一定这么认为。”她在他身旁坐下,扯了一根草茎,在手里把玩。 如果当初的自己不是那么盲目,也许就不会跌得这么惨痛。 身边的人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把酒壶递了过来:“喝么?” 沉醉接过来,但没有马上喝,只是好奇地问道:“你这么一壶壶地灌,不怕醉吗?” 殷彻一笑:“杯子都让你砸光了,只好用壶将就着。再说,喝酒如果不为几分醉意,那不如喝茶!” 沉醉一怔。 曾经有一个人,从不会醉,也从不轻易让自己醉。他总是那么清醒,从容浅酌,冷静应对,即使偶尔的开怀大饮,也是别有用心。而当初,居然会有一个傻子,奉上一杯茶,问他——“一片冰心在玉壶,你可愿试饮这一杯?” 他连那一杯茶都不愿喝,更何况为她一醉? 一抬手,几口烈酒入喉,呛得她直咳嗽,她咳着咳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这酒怎么这么烈。”她笑着说,眼泪流得更凶。 “你喝得太急。”殷彻看着她,缓缓开口。 他伸过手去,抓住她想挡住眼睛的手指:“眼泪止不住的时候,就干脆让它流完。” 她有些愕然,他却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前:“怕丢脸,我帮你挡着,你爱哭多久哭多久,声音别太大就好。” 深藏很久的委屈与伤痛,在这一个黄昏彻底崩溃,奔泻而出。她不记得哭了多久,只感觉泪眼朦胧中,始终有一片宽阔的胸膛,似坚牢的屏障,将她安全地护在一方温暖的天地里。 “丫头。”他捡起一片枯叶,放在她的手心,“如果一片树叶能永不枯黄,那是不真实的,所以有时候,凋零才是唯一的出路。” 他望着她,眼眸深沉如墨:“你愿意守着一地枯黄,还是等待下一季葱郁?” 心里那些模糊的猜测渐渐清晰,沉醉抬头惊愕地看他,有些犹疑,也有些不知所措:“你——” “我喜欢你。”他揭晓谜底,眼神坚定。 “虽然不知道我对你的感觉是不是爱,而且因为我母亲的缘故,我并不怎么信任爱情本身,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喜欢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曾想过有一天会为一个女人这样牵肠挂肚,甚至不择手段。” 沉醉彻底愣在原地,半晌才幽幽地开口:“可是……为什么?就凭我们区区两面之缘?” 她何德何能,让他从此念念不忘? 因为她的质疑,他不悦地皱起眉:“你与杨恪相识也不过数月。” “我从七岁开始,认识他十年。”从未停止揣想他每一种眼神,每一个微笑,说话的样子,走路的姿势,所有关于他的点滴,在心底收藏成书。 话语从口中不自觉地逸出,等她惊觉,为时已晚。 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生气的痕迹,只有一个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喜欢一个人,不是用时间长短来计算的。若你每思念他一次,我便思念你十次、百次,你的心,可会输给我?” 这个男人,如上好的宝玉,望之寒澈,捂久即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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