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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馥之一惊,猛然睁开眼睛。

  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被,室中,药气与温热交融,荡漾在鼻间。

  馥之艰难地动了动身体,却突然停住,迅速将手探向小腹。

  一切如常,并无害怕中的痛感,腕上,脉搏平稳。难以言喻的激动冲上心头,馥之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忙翻开被子,欲起身再探。

  “夫人切勿起身!”这时,一名老妇忙过来阻止她,满面笑容,露出所剩无几的牙齿:“这汤药要熏久些才好,夫人着凉,可又要惊了胎气。”

  馥之吃惊地望着她,却不再动作。

  喉咙里干涩得像要冒火,馥之张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妇见状,忙端来水碗,喂馥之饮下。

  馥之一口气将水饮尽,片刻,慢慢觉得好了些。

  “媪是何人?”她望向老妇,问道。

  老妇看看她,却不答话,将被子捂好,严肃而语重心长地对馥之说:“夫妇间总有吵闹,郎君是个细心人,夫人再不快也该顾及腹中骨肉,切莫再动辄返母家。”

  遇救

  馥之心中似被什么一触,睁大眼睛望着老妇,话也说得结巴:“他……我夫君在此?”

  老妇奇怪地看她一眼,笑起来:“夫人莫非忘了,前夜你落入江中昏厥,正是郎君将夫人送至此处。”

  馥之愣了愣,那时的记忆渐渐浮上脑海,却只恍然记得自己曾抓住一人大声呼

  救,之后再无知觉,至于那人是如何模样,馥之却是想不起来了。

  正疑惑,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一人的声音:“阿媪可在?”

  老妇听得,笑着对馥之道:“可不是来了?”

  馥之听那声音全然陌生,更是诧异。老妇却不多说,答应着起身走了出去。

  未几,门被推开,一名中年人低头走了进来,向馥之一揖:“夫人安好。”

  馥之看着他,只见此人身形结实,神态平和,举止间颇有些大家掌事的气度,自己却从未见过。

  “尔乃何人?”馥之问。

  “小人阿泉。”中年人答道,停顿片刻,他说:“小人奉主人之命前来探视夫人,夫人无恙,小人亦可安心覆命。主人让小人传话与夫人,夫人身体未愈,当安心在此,武威侯处,主人已遣人送信。”

  闻得顾昀名号,馥之大吃一惊。

  心砰砰撞起,她按捺激动,问那阿泉:“你主人是谁?”

  阿泉仍低着头:“主人说,夫人将来自会知晓。”

  馥之看着他,心中沉吟。

  阿泉见她不出声,又是一揖:“夫人若无吩咐,小人暂告退。”

  馥之见他不欲多说,也不再问下去,颔首答应。

  看着阿泉出去,馥之躺在榻上,思索着他方才说的话。

  她自然不会以为救自己的果然是顾昀,那般情形之下,“夫妇“当是为掩人耳目而不得已胡诌的。可听阿泉方才所言,他的主人应当认得顾昀和自己,却想不出到底是何人。倒是这个阿泉,馥之虽觉得他面生,听到这个名字时却莫名地觉得耳熟,像是在哪里听到过……

  不过,据时日推断,此处大约是南方了,顾昀若未归,或许与自己相隔不远……想到这些,馥之的心又起了些波澜。

  正想着,这时,老妇端着一碗粥食从门外进来,放到榻旁一只老旧的小案上。

  她正要喂馥之吃食,馥之婉言拒了,自己在榻上坐起身来。

  “有一事要问阿媪,”馥之看着她:“不知我那时被送至此处,是何情形?”

  老妇用汤匙将粥慢慢搅凉,答道;“那时已是深夜,郎君送了夫人来,开口便是重金,央老妇施救。”

  馥之颔首,又问:“后来呢?”

  老妇慢慢道:“后来,夫人昏睡了一昼夜,郎君也守了一昼夜,也多亏夫人身体康健,否则扁鹊来了也难办。”说着,她看向馥之,问:“郎君可是府堂中人?今晨来了好些府吏模样的人来请他,郎君问得夫人无恙方才离开。”

  馥之想了想,没有答话,却问老妇:“他曾说他是我夫君?”

  老妇奇怪地看她:“不是你夫君又是何人?方才那家人曾与老妇说,夫人赌气夜归母家,却不慎落水,幸得郎君赶到救起。他说那时情急,郎君闻得老妇多年的稳婆名声,便将夫人就近送了来。”说着,她笑笑,将粥食递给馥之,语重心长道:“还是那话,夫妻总有不和之处,多多体谅便是。郎君待夫人可是上心,昨日那一昼夜,郎君可水米未进哩。”

  馥之看着老妇,心中疑惑重重,却只一笑,接过粥碗慢慢进食。

  秋日的寒气在高耸延绵的山岭中穿行,抬头望去,只见光照阴暗,竟望不见山头。

  “成郡峡谷深邃,水道曲折,向来为天险之地。”随行的成郡水军将官向王瓒道:“舟楫难行,巴郡以为屏障,更胜铁壁铜墙。”

  王瓒颔首,望着面前的湍急的水道。两岸猿声阵阵,在峡谷间回荡,更教人生出些莫测之感。

  “此地何名?”王瓒沉吟片刻,问那将官。

  将官道:“此地名鸠里,水军行舟练兵,只至此处。”

  王瓒点头,片刻,看向氤氲的天空,默然不语。

  馥之在室中睡了大半日,待醒来,已是下昼了。

  老妇见她睁眼,将熬好的补药端来。馥之辨了辨药汤的色味,确定与自己所述无误,方才轻吹着,慢慢饮下。

  “夫人竟识医术哩。”老妇惊讶道。

  馥之含笑:“不过些皮毛。”说着,转而问她:“不知方才我夫君可曾再来?”

  老妇摇头:“郎君晨早离去,再未见他。”

  馥之颔首,低头再饮汤药。

  外面透来的光照渐渐暗了,馥之在榻上躺了许久,觉得疲惫,却不敢轻易动作。幸而老妇健谈,馥之与她聊些育儿之道,却也甚投机。

  正说话间,外面传来些人声。老妇起身出门去看,没多久,又笑吟吟地进来,对馥之说:“这回可是真来了。”话音刚落,只见门帘掀起,一人身着锦袍革带,迈步进来。

  待看清那人面容,馥之睁大眼睛,竟是王瓒。

  王瓒瞥见馥之神色,似早有预料,放下门帘,从容地走了进来。

  老妇收拾起馥之的药碗,向王瓒笑道:“老妇断言夫人今日必清醒,可未诳郎君?”

  王瓒向老妇一礼:“多谢阿媪。”

  老妇含笑,看看王瓒,又看看馥之,走出门去。

  室中只剩二人,馥之看着王瓒,只觉诧异莫名。王瓒看她一眼,踱几步,在席上坐下。

  “原来是君侯相救。”稍倾,馥之深吸口气,微笑着向他一礼。

  王瓒看着她,略一还礼,却将视线转向窗口。

  他颊边映着窗口透来的氤氲光泽。衣冠虽整,却有些风尘仆仆之色,眼睑下,青黑隐隐可见。

  “现下可安好?”只听他淡淡问道。

  馥之答道:“已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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