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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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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虔倚在榻上,看着馥之为他把脉,眉间忧色不减。今日在宜春亭会上,他吟诗会友,谈笑交游,回到家中,已是十分疲倦,觉得浑身不适。 "脉象虚浮,只怕是金丹遗毒。"好一会儿,馥之缓缓道。 "老了。"姚虔笑笑,在榻上躺下,叹口气。 馥之看着他,心中不知滋味。 去年她随温栩商队回中原,刚到平阳郡便与他们告辞了。她原本打算再往别处看看,却在约定联络的驿馆里接到了白石散人的信,说姚虔正在太行山,要她速归。馥之又惊又喜,待赶回太行山,却看到了病榻上的姚虔。 白石散人告诉馥之,半月前被友人送来时,他面色灰败,身形槁瘦,指甲隐隐发黑,正是服食金丹后的中毒之象。幸而他医术超群,姚虔这才救了过来。馥之当时又惊又惧,守在姚虔身旁仔细照料,夜以继日,衣不解带。 姚虔调养了一个寒冬,才渐渐恢复,但身体受损,却回不到当初了。令馥之无奈的是,他仍醉心方术。他说所服金丹乃是道行高深的方士所炼,坚信此次事故乃是由于自己服食不当。 这般理论甚是执拗,馥之拿他无法。不过,她亦不愿他再去云游,接触那些方士。因此,当他们回到家中,听说皇帝下诏拜姚虔为博士,馥之便站到了祖母的一边,戮力赞成,而姚虔问她是否愿意同往,她也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仙人之事馥之不知,只是叔父服丹之后,身体日益虚困,岂是成仙之道?"如今见余毒再起,馥之再忍不住,皱眉道。 姚虔知她又是这些言语,摇头浅笑,"孺子,道生于无形,其变万端,岂可妄论。" 馥之却不理会他的话,从席上起身,走向不远处的一只矮柜,打开,里面一格一格,全是药材。"我现下煎药,叔父服下再睡。"她一边配药一边头也不回地说。 姚虔躺在榻上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想起上月,自己带着馥之从太行山回到家中,母亲萧夫人与自己的谈话。 "朝廷拜你为博士的诏书已至,你仍是不愿去?"两鬓斑白的萧夫人坐在榻上,缓声问道。 姚虔伏身,向她叩首一礼,"愧启阿母,儿闲散已久,学问荒芜,恐受之有损家声。" 萧夫人没有出声,好一会儿,姚虔听到一声低叹传来。 "你仍忘不了她,是么?" 姚虔惊异抬头。 只见萧夫人看着他,目光明亮,似恨似悲。少顷,她忽而冷笑,"你可记得当初领养馥之时,在你兄嫂灵前的誓言?你口口声声说定要将馥之照料周全,如今又做到了多少?" 姚虔被触及心事,怔然。馥之渐长,她的婚事也一直是姚虔所虑。他名下产业虽不算丰厚,却没有妻子,馥之的嫁妆并无困难。只是他唯恐草率对不住故人,一心要为馥之寻个上佳的夫婿,目光便难免挑剔。是以至今,馥之的婚事仍悬而未决。 只听萧夫人话语缓慢,"馥之已年近十七,族长年初已提及此事,她为孤儿,你既不为其操持婚姻,族长便可主之,到时,嫁入何门何户皆由不得你。" 姚虔心中一沉,望着她,道:"阿母放心,儿定不负兄嫂所托。" 萧夫人面上无波,片刻,却叹口气,道:"少敬,这许多年来,你不娶妻不立业,一心云游问道,阿母何曾阻止半句?姚氏如今状况你不是不知,朝廷主动求贤,你怎可不应?阿母亦不他求,你奉诏入京,一两年后,你仍去过你的逍遥日子,阿母再不过问。" 她的语气中威严不减,却带着几分恳求。 姚虔默然,垂眸不语…… 他望着榻边摇曳明灭的烛火,心中思绪涌起,轻轻咳了两声。 今日参加宜春亭会,他也是存着让馥之露面的心思。 不期然,他们遇到了谢臻。 谢氏与姚氏向来交好,谢臻的父亲在当年与姚陵亦是好友,便是姚陵去世之后,他家逢年过节也总会送礼来,谢臻此人,他不是不曾考虑过的。只是,谢臻自幼便名声远扬,这样的人,优则优矣,却难免风流,于女子而言并非良人。 不过,当看到馥之和谢臻站在一起的时候,堪如璧人,姚虔心中却有些触动。而回程之时,两人言笑晏晏,却更教他一时踌躇了。 姚虔闭闭眼睛,目前来看,谢臻此人倒是稳重的,只是他仍不放心……他转头,馥之仍在药柜前忙碌,烛光将她的身影映得纤细。心中长叹,若非自己耽搁,馥之如今也有了依靠的人了。 "馥之,你可怨叔父?"少顷,姚虔道,语声缓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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