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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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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阳光的势力延伸到面前的湖面,湖好像突然被唤醒了,水波金光潋滟,光斑轻盈地跳跃闪烁,美得我嗓子发干,眼睛发酸。 草原的早晨到来了,阳光中,我勉强对胤祥笑道:“今日轮到你来教我了?” 胤祥认真地看着我:“我答应了四哥,要替他照顾你。我已经想明白了,终有一日,我还要好好回京城去,助四哥成大业,凌儿,你也是。” 一只苍鹰从远远的高天上盘旋而来,牧民嘹亮的歌声萦绕在露珠尚未完全消散的草原上,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远离了尘嚣迷雾,渐渐贴近心灵。 “你看,草原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坏吧?”胤祥笑道,伸开双臂深深吸了一口气。 人们已经在整装待发,年羹尧和碧奴来叫我们了。我渴望地看看马车后的行李箱,强压下喉头想再喝一口酒的欲望,突然不想再窝在马车里,而是走向踏云,用我能做到的最好姿态飞身上马,策马扬鞭。 踏云兴奋地发出一声长嘶,带着我奔跑起来。我听见身后响起人们的惊呼,瞥见胤祥也打马追来,不但没有停下,反而夹夹马腹,催促踏云快跑。 露珠刚刚被阳光蒸发到空气中,湿湿的带着青草味儿,随着呼呼风声从我脸上掠过,我为这清新自由的空气笑着,向那好像永远也跑不到头的草原深处疾驰而去。 第三十四章 血色残阳 “……那蒙古各旗旗主的权力和札萨克的权力又是什么关系呢?” “嗯……那和我大清各省各州的情况不是一样的,刚才说了,大清朝廷不直接插手喀尔喀蒙古内部族务,札萨克也都是从各旗旗主中任命的,所以札萨克相当于蒙古各旗的盟主,直接为喀尔喀蒙古的事务向我朝廷负责,像收集贡物纳贡,还有把我大清皇帝的旨意向喀尔喀蒙古蒙古各旗传达,监督他们实施,诸如此类。” “哦——”我恍然大悟,“就是以纳贡和称臣这两个条件,借大清朝廷的力量,在喀尔喀蒙古其他部落面前逞威风!” “这……怎么被你一说就好像很难听啊?凌儿,一张嘴恁地刻薄!”胤祥哭笑不得。 我忙着把自己这几天学到的蒙古知识在心里盘算清楚,没看他脸色,又问道:“十三爷的外公,如今的札萨克,居然是成吉思汗的直系孙呢!你居然是成吉思汗和努尔哈赤这两个大英雄的后代!啧啧……” “那当然!不过凌儿,对我大清祖龙怎可直呼名号?你也太……太……”胤祥骄傲地挺挺胸,转眼却又想到不对,拿手指着我直瞪眼。 “十三爷刚才说你的外公他老人家有八个子女,只有如今的台吉凌策还留在他身边,那你这个小舅舅现在多大?有子女了吗?” “呵……说起这个,和我是亲上加亲呢,康熙四十五年我们的十姐受封为和硕纯悫公主,嫁与喀尔喀台吉策凌,他们有个儿子叫成衮札布初,现在才几岁呢……我说凌儿,你说你要了解蒙古的典故,我才跟你罗唆的,要是你想打听人家七姑八姨的我就不奉陪了!”胤祥一副受了骚扰的样子。 “真的?还有公主和亲?真浪漫!”我一向认为王昭君离开汉宫是明智的,汉宫中多少红颜等白了头也见不到皇帝,受了宠幸的也在后宫斗争中担惊受怕,甚至死得不明不白。在我的想象中,王昭君在草原上信马由缰,协助匈奴单于治理草原民族,是那个时代女子盼都盼不到的好日子,所以对于和亲这个词一直还蛮有好感的。 “浪漫?这是什么意思?浪……漫……听上去不是个好词儿啊?” “呃……不是不是……这是南方一些小地方的方言,就是很美好的意思。”我低头悄悄吐吐舌头。 “是吗?”胤祥怀疑地看看我,又转头望向窗外的远方,因为草原上人烟稀少,经常数十里遇不到人,而且地形平坦,有动静远远就能看到,所以我们不但可以掀起马车帘子透气,还能时不时骑骑马兜兜风。现在窗外绿草连天,远处一条水流银带子似的蜿蜒着,有雪白的羊群聚在水流那一边的地平线上,乍一看还以为是天边的云朵。 “美好不美好不好说,我们满族与蒙古世代通婚,嫁到蒙古各部的公主也不比嫁到满洲的蒙古郡主、公主少,看各人的命罢了。”胤祥懒洋洋地说,似乎对话题已经失去了兴趣。 没错,康熙的妃子不少来自蒙古,比如胤祥的母亲,属于土谢图汗部,而当年的孝庄太后也是喀尔喀蒙古草原上的博尔济吉持氏。但是听胤祥的语气,这些公主好像过得不怎么样,好奇心一起,又是好一番追问,胤祥不耐烦了一阵,终于给我列举了最近的几个“和亲公主”。 五公主,于康熙三十一年受封为和硕端静公主,同年十月嫁给喀喇沁部蒙古杜凌王之次子噶尔臧,康熙四十九年三月去世,时年三十七岁。 十公主,就是刚才说的和硕纯悫公主,康熙四十五年嫁给了策凌,康熙四十九年去世,时年二十六岁。 十三公主,康熙四十五年二十岁时受封为和硕温恪公主,嫁与蒙古翁牛特部杜凌郡王仓津,康熙四十八年六月去世,时年二十三岁。 十五公主,封和硕敦恪公主,嫁与蒙古科尔沁部博尔济吉持氏台吉多尔济,康熙四十八年去世,时年十九岁。 原本是为了让自己振作精神面对即将到来的草原生活,更为了压抑心中时不时蠢动的酒虫,我才不停地向胤祥了解此时的蒙古,现在所有的兴致都被这个我不能理解的现实打消了。 留在京城的生活得不好,多数短命,嫁到蒙古的也这么短命,爱新觉罗的公主们到底怎么了?草原的生活这么可怕,这么艰难,这么折磨人吗?还是她们自己无知、恐慌、无所适从?婚后不久便死于青春年华,她们死去的时候恐怕都想不出来一生中有多少特别值得回忆的东西。我百思不得其解,一时沉默了。 胤祥见我半天不说话,便打岔:“马车里闷闷的没意思,出去骑骑马吧。” 于是招呼了大家休息,可我兴冲冲地去要踏云时,年羹尧却不准我们再骑马了。 “十三爷你看,我们已经快看到阿尔泰山了,这一带是中原向西北运粮以及进藏交通要道,地形又……” “马贼?”胤祥已经脱口而出。年羹尧看上去并不以为然,但语气是审慎的:“正是。这一带在前明就是马贼出没之地,乱世时还好些,大多是没处讨生活的平民,好打发,如今是太平盛世,便只剩那些名副其实的亡命之徒了。” “这些我一直有所耳闻,但练兵时从未来过,每年跟皇阿玛出巡就更没得见,我倒想看看这些马贼有什么本事,陪我练练也不错……真敢袭击官兵?别被我们吓走了才好——好久没有活动腿脚了。”胤祥眼睛放光,摩拳擦掌,这家伙好像终于找到让他来精神的事了——打架。 “十三爷不可大意,我朝廷榆次粮库调粮的官兵就多次被袭,他们连朝廷的军粮都敢打主意,若是盯上咱们了,下手的可能性也极大。”年轻的阿都泰很谨慎。 “哼……我年羹尧、武将军、阿将军、性音大师的高徒孙守一,就是连十三爷,哪个不是以一敌百的身手?还有我带的这队兵,也是多年跟着我真刀真枪血流成河杀出来的,他们不来,算他们逃过一劫,若是来了……”年羹尧用手指弹了弹腰上的刀,“我这宝刀又有许久没喝到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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