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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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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夷光‘不小心’推进了悬崖,在崖边的树上吊了半个时辰,我见她还没死,便救了她上来。”史连冷冷地道,说到“不小心”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语气。 范蠡的眉拧得死紧。 屋内,夫差若有所思地轻轻执起她刚被包扎好的双手,她这该是有多少的伤心,才能感觉不到以手击缶的疼痛。 记得那一回在留君醉,她一个人坐在窗边哭得涕泪满面,形象全无。 可是这一回,明明连他都可以感觉到她的伤心,她却是连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 他曾说,能哭也是一种幸福。 如今,她却也没有眼泪了吗? 抬手,轻轻划过她眼睛的轮廓,夫差低低地道,“开心的时候笑,伤心的时候哭,那样的香宝……去哪儿了?” 看着夫差走出香宝的屋子,范蠡松开紧握的双拳,进屋径直走到榻边,抱起香宝便走。 不管了,不等了,什么都不要了。 “范大夫,能否请你放下寡人的爱妃?”一个淡淡的声音。 范蠡抬头便看到斜倚在门边的夫差。 “她不是。” “她不是什么?” “她不是西施。” “这句话现在才说,范大夫不觉得稍稍晚了一些么?” “你知道?!”范蠡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闲适,却又张扬无比的君王。 他告诉他香宝不是西施,而他居然一点都不惊讶?!是了,香宝曾经被他掳走过,他早该知道的…… 瞧他做了多蠢的一件事。 “知道什么?寡人可什么都不知道。”夫差耸了耸肩,微笑。 “你……” “寡人只知道,她是越王送给寡人的美人,当然,也许曾经是范大夫的心爱之人,至于她该叫什么……寡人自然也心中有数。” 范蠡抿了抿唇,不准备和他多作口舌之争,还是先带香宝离开比较重要。 “你要带我的美人走?”夫差忽然又道。 范蠡默认,只是不太认同那句“我的美人”。 “你不问问我的美人是否愿意跟你走?” “她愿意。” “今时不同往日,范大夫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 “大王,您是一国之主,不说吴越有多少美人,只这土城之内,便有数名绝色,何苦非要为难香宝”,范蠡放下一身傲骨,低声恳求,“而且此时香宝病重未醒,就算范蠡想要亲口问她是否愿意跟我走,她又怎么会应我。” “美人,你要跟她走吗?”夫差没有理会他,却是笑问他怀中的女子。 范蠡低头看时,香宝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醒了。 “香宝,你醒了。”范蠡欣喜。 香宝没有看他,只是微垂着眼帘。 然后……她缓缓摇头。 范蠡蓦然僵住。 夫差笑了起来,无限欢喜的样子。 四、放下(下) 挣扎着,香宝双脚落地,然后伸手推开范蠡。 怔怔地看着那双素白的小手将自己推离她的身边,范蠡一时竟然什么话都无法说出口。 香宝略略摇晃了一下,扶着墙自己站稳了身子,别过头不看他。 许久,她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怔了怔,挣扎着要推开。 “别动,他走了。”头顶,是夫差的声音。 香宝怔了一下,静止不动。 “哭吧。”夫差道。 哭? 她为什么要哭。 香宝推开他,瞪他,喜欢看她哭吗?这是什么奇怪的爱好! “哭啊。”见她瞪着自己,夫差扬眉。 香宝决定无视这个怪人,转身就要回榻上继续睡觉。 “喂……”夫差拉住她,“你哭一下吧。” 香宝甩头。 “哭不哭?” 香宝坚定的摇头。 “真的不哭吗?”挑起左边的眉毛,夫差幽幽地道。 香宝点头,不哭就是不哭,她难得这么有骨气的。 夫差面无表情看了她半晌,忽然伸手,缓缓抚上她的脸颊,正在香宝感觉毛骨悚然的时候,大拇指和食指忽然捏起香宝的脸,轻轻一拧。 痛! 痛痛痛啊…… 香宝感觉鼻子一酸,眼泪冷不丁地就冒了出来,眼前骤然模糊一片……然后眼泪一点一点失控,仿佛……决了堤一般。 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哭的理由,所有的不安和委屈都找了宣泄的出口。 那一夜大雪封山,那一夜悬崖之下,那样濒临绝望深渊的恐惧……背负着西施之名的悲哀,被一再牺牲和背弃的痛楚……再也不能开口的绝望,对卫琴生死不明的担忧…… 香宝无声地痛哭,眼泪再也无法止住。 忽然间双肩微紧,香宝跌入一个怀抱,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袍。 “好了,够了,不哭了。”半晌,夫差开口,声音有点低沉,却没有不耐。 感觉到她不再哭得直打颤,夫差才推开她,一低头,却看到一双红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睛正忿忿地瞪着他。 让她哭,她就哭,让她停,她就停吗?! 香宝揉了揉兔子眼睛,继续哭。 “不要哭了哦。”他凑到她耳边,用一种温柔到让香宝直起鸡皮疙瘩的语调轻轻说着。 香宝打了个嗝,吃不准如果不听话他又会干出些什么来,吓得真的不敢再哭了。 轻叹一声,抚去她挂在眼睫上的泪珠,夫差又捏了捏她的脸。 香宝忿忿地瞪他,敢怒不敢言。事实上,她现在即使敢言,也开不了口了。 “寡人明日就要返吴了。” 香宝侧头看他,谢天谢地,终于走了。 “美人看起来好像十分期待寡人离开?”夫差挑眉。 美人……香宝抖了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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