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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第三卷 凤飞于天:第五十九章 真相(四)下

  “娘娘。巫盅也是奴婢被逼放进正清宫的。娘娘,您要救救奴婢,奴婢不想这样做的,奴婢不想害您!”华湘承认了事实,不停地求饶。她这话一出,可谓一石击起千层浪,所有人都震惊了。尤其是皇后与姬相一方人马。

  “皇上,请您务必查出真相,为臣妾和玉儿作主!”皇后起身,脸色极为认真。

  “请皇上彻查真相!”众臣也附和着大声呼道。

  皇甫文昕没多说什么,眼神有斜斜地又看了看方昭仪。

  “皇上,微臣已经将字迹临摹好了!是否可以让宫女辨认?”倒是之彦的声音将众人的眼光吸引了过去。

  皇甫文昕一挥手,石之彦将现写的两幅字,张到了华湘面前:“你看清楚了,哪种字迹是你见过的?”

  华湘左右看了看,很肯定地指了指右面的字!

  其实我知道,石之彦所临的两副字实际上都出于一人所为,不管华湘指认哪一幅,方昭仪都脱不了干系!冷笑在我心里绽放。

  “石卿家可有什么发现?”

  “回皇上,还是请沐娘娘说罢!”石之彦略抬低垂的头,眼光里不含任何感情。之彦,我们终于形同陌路了,对吗?浅浅的柔绪萦绕心头。

  “云儿!”他握了握我的手,眼光仍是停在了方昭仪身上。殿下的众人屏住呼吸,准备洗耳恭听!

  我清清嗓子,发出的声音极小,“春菊,去将那半幅图拿来!另外,请风大人进殿将巫盅与当时的密信拿出来。”

  不一会儿,风杨呈上了密信与桐木巫盅,春菊也取出了剩下的半幅早梅图!

  “春菊,你将这几样物品都交给各位娘娘与大人过过目。”

  春菊听命,将几样物品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回,有的人还用手拿着仔细观察了好半天,不过并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

  “各位娘娘,大人!首先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密信的字与这幅图画的字是同一人所为!此人有左右双手同书的绝技,书画一流,但其并非真正想要加害与我。巫盅案只不过是其祸乱后宫的开始!”我一语惊人!方昭仪的脸已经像张白纸一样!你终于也知道怕了,帮凶可不是这么好当的!想当初我被关押时也是怕到了极点,如今终于可以还其颜色了,真是大快人心!太贵妃的脸仍然是凝神静气!

  “依娘娘所言,这书信人是谁?老夫心切,娘娘快一一说清楚吧!”开口的是我义父。

  我笑了笑,右手挣脱皇甫文昕的手,直直地指向了方昭仪。“方姐姐,这字可是您的手笔,怎么?敢做还不敢当?”我娇笑了一回,不理会她双目圆睁的样子,继续道:“昔日昭仪娘娘的父亲方大人,各位大人可还记得?他老人家可是皇朝左右双手同书的绝才!方姐姐传承了绝技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对吗?”

  这下,所有人的眼光都冲她看过去了。皇甫文昕的脸色变了,厉声责问:“昭仪,真是你所书?”我心想,那还用问吗?上次他来正文宫抢早梅图时,不就知道了吗?

  “臣妾有罪!”方昭仪双膝一软,当场跪倒。“皇上息怒!”

  “身为朕的昭仪,朕对你哪点不好?这种争风吃醋的事你也做得出来?还把皇后和玉儿也扯进来!”虽然他的话说得在理,可骨子里那股维护她的意识还在。她犯的可不是争风吃醋这么简单!巫盅祸害后宫可不是小罪,重则赐死,轻者终身打入冷宫。

  “皇上,臣妾有罪,请皇上发落。臣妾愿以死抵罪!”真是好得很,又来一个以死为盾的。那张画像在他心里有多重?

  “那你说说你都犯了什么罪?”他重握了我的手,可那感觉很复杂,说不出来。

  “臣妾嫉妒沐妹妹得皇上宠爱,所以指使宫女华湘用巫盅嫁祸于她!”她认了,可我并不相信。

  “那宫女西红又是怎么回事?”皇甫文昕又问。

  “也是臣妾指使的!”她又认了,可我还是不信。

  我问:“雪才人的死也是?”

  “也是!”她回答得太干脆了!满殿的人都信了,唏嘘之声四起,有的还忍不住为她散了些同情。

  “你撒谎——”那人并不是她,所以我用尽可能大的声音揭穿她。“字迹是你的没错,但指使之人并不是你!”这话一出口,包括太后在内的所有人都看向了我,只有温太贵妃的嘴动了动,而没发出声音,仅用手拍了拍轩王的臂膀,她的惊慌由此展现。

  “温太贵妃娘娘?臣妾说得对吗?”我直接点了她的名,她的脸色突然从温和换作了几分可怖的狰狞。“你记恨皇上,所以你要让他的后宫永无宁日,对吗?因为在你的心目中,你把轩王摔下树的过错都推给了当时年少的皇上!你先安排了方昭仪做了皇上的侧妃,而后一步步地进行你的计划。好一个‘后妃报仇十年不晚’!你可真是狠毒,雪灵才十四岁,你就命人将她推入了荷池,就因为雪灵的父亲当年是皇上的侍读,是除了皇上之外唯一见证轩王摔下树的人!我说的对吗?”

  于天楚的脸终于因为我的话从刚开始的不解转为了明白。当年他十七岁,身为仅九岁的皇甫文昕的侍读,见证了那不小心的一幕,谁知道十五年后,他为此付出的代价是自己才十四的花样般年纪的女儿,仅仅因为他当时在场——这么一个荒谬的理由!这位而立之年的工部侍郎突然之间像老了许多,眼神里的恨之深岂止用海来形容?

  “沐彩女,你凭什么冤枉本宫?”毕竟是老姜了,泡了水辣劲还是在的。她以为我没有证据。

  “你要证据吗?那两个桐木做的巫盅娃娃就是证据。我查过皇宫在巫盅前后所进的木材记录,那半年内根本没有桐木进宫,而就在当月,元仪宫却伐下了一小片梧桐林,说是元仪宫光线不太好,要改善改善。想必在场的各位娘娘与大人都知道,皇宫之中只有元仪宫有梧桐树。再说说宫女西红,在皇后娘娘安排她服侍昭仪之前,她可是你安插在容太贵嫔娘娘身边的人;还有死在冷宫井里的宫女白荷,正是你安排她推雪灵下水,事后你又让西红引她去冷宫将其推入井内,然后贿赂了掖庭局的太监去了她的薄籍。太妃娘娘,臣妾说得可对?”

  她哑口无言,身为皇妃和身为母亲的气度在她身上已不复可见,脸色已被绵绵恨意占据,猛地从椅里站起来,一只手指着皇甫文昕,歇里斯底地咆哮:“是他,都是他!不是他,轩儿怎么会成今天这幅模样?是他觊觎皇位,从小就要铲除其它皇子,所以才设了圈套让轩儿致残!”!

  皇甫文昕脸色沉重,被她指责而不发一言,轩王摔下树是他内疚了十年的心结。他是个重情义的男子,那是他血浓于水的皇弟,眼前的女人竟这样恨他!跪地不起的方昭仪,是他第一位妃子,伴他走过了这么多年,经常对枕而眠的女人居然是别人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我知道他的心里很难受,不仅仅是因为眼前让他心腹绞痛的真相,还关系到画中的娇俏女子。

  我很想说点什么安慰安慰他。耳边却传来他深奥的话:“若雨……也是你安排在我身边的人吗?”

  “没错!本宫就是要看着你终身痛苦的样子,只有这样你才能偿还轩儿所承受的一切!”面容生恶的她大笑着叫嚣着,哪里还是平日里温雅的皇妃,和个市井泼妇倒有一比,尖刻的声音将殿内所有人的眼光都震得目瞪口呆。

  若雨?是那名画上的女子吗?

  他握着我的手,突然松了,默默然站了起来。身边的太后动情地叫了一声:“昕儿……”他却什么不说,丢下我,步履艰难地下了殿,待走到方昭仪跟前,突然开口说:“你为什么这么做?”

  方昭仪双眼泛着泪花,什么也没说,伸手想扯住他的朝服,终是放弃垂地,看他从身边走过。

  许久,他的身影消失在殿外,我的心被揪了起来,生痛生痛的。眼下这档子事儿该怎么处理?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坚持是不是错了!我早知道他知道真相会这么难受,却仍然不顾一切地去找寻,直到将他身上的伤口撕裂……

  “来人!将方昭仪与温太贵妃送至内审局!”我未开口,皇后和水心玫不敢置信也没开口,众朝臣也没有多余的话。开口的是入殿后说话未超过三句的皇太后!“将宫女华湘拖下去杖毙!”

  杖毙?华湘应声抬头,哀怨地看着我,却并不开口求饶。我答应过要护着她的,她并不可恨,她只不过在被逼之下被利用而已,而且我要对我自己当日的许诺兑现,遂开口道:“太后娘娘,容臣妾斗胆一言!华湘虽然有罪,但罪不致死,请念在她从实交待的份儿上给她一条生路!”

  一番话博得满殿惊讶,却惹了太后的语重心长:“云儿,你至情至善是好事,但可别被这些个坏心眼儿的奴才蒙蔽了才好!”

  她亲昵地叫我云儿!皇后、姬相与姬尚书均已朝我看了过来,我有如身在箭芒之中。身上的冤是洗干净了,这往后的日子也未必好过!我吸了口气,又道:“太后娘娘,夺人性命不如让人真心悔改!华湘只不过为了亲人才选择了背叛,也算是有孝心的人。请太后娘娘慈悲,饶了她的死罪!”

  “那好吧!将宫女华湘也押到内审局候审!”一句话,三人被风杨的禁军侍卫押走。方昭仪和华湘没有任何反抗,惟独温太贵妃心有不甘,疯狂地叫骂着不堪入耳的话。

  坐在轮椅中的轩王看着母亲被拖走,脸上摆出的没有悲伤,只有傻笑。也许像他这样单纯,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殿内终于又重回了清静。天子离殿,我也不好再霸在主位上,让春菊扶着我下了殿,强撑着立在一边请皇后入座。皇后很是柔婉地谦让着,开了口:“臣妾谢太后娘娘为臣妾和玉儿作主,也谢沐昭仪查出了真相!”

  “皇后说的对,既然巫盅案已查清,应该恢复云儿的妃位!众卿家可有异议?”太后徉装对殿内众人问了一声。

  得到的回答是齐声的恭贺:“恭喜昭仪娘娘!”

  我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却与之彦的目光漠然相接片刻。后宫之路如履薄冰,而我终不会再有机会选择依在他身边了,因为我的心已经跟着皇甫文昕的人飞走了,即使这是我极端不愿意承认的,但却是不争的事实!我点头回了回礼,各大臣们便相互前来辞行,最后走的当然是一班后妃。

  轩王在太后的安排下被白芍和另一个宫女推着出了殿。“皇后,云儿身份恢复的事就交给你了。本宫也累了,真没想到……”太后交待了一句,由宫女扶起出了宫殿,步伐比来时蹒跚多了。

  “臣妾领命。恭送太后娘娘!”皇后欣然领了太后口谕,待送走太后,又才凑近我关切地道:“沐妹妹,前番本宫错怪于你,你可别放在心上!回头本宫请示皇上后,再为你设宴庆贺一番。宋太医,快给昭仪把把脉,开副方子,这天寒地冻的,老这么病着可不成!常总管,你回头点几名办事得力的宫女太监,安排到正文宫,好生照看昭仪!”

  我赔笑谢恩,对她的热情周到感到陌生又害怕,直到她带着水心玫离去,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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