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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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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对,朕不能废了她……” 皇帝口中苦涩,如含了一枚青榄,一丝一脉,却是深沉之痛。 “这几日,朕为了藩王之事,夙夜辛劳,可后宫之中,却仍是不给朕省心——朕真是有个好皇后!!” 他想起前廷之事,心中更是郁郁,低下头来,仿佛不胜疲倦。 一双青葱玉手,将他发间的金冠扶正,那份细腻温暖,让他愕然抬头—— 晨露迎风而立,正含笑凝视着他。 “何故作此颓唐之态?” 她柳眉一扬,道:“男子汉大丈夫,遇到这点事情,便要长吁短叹吗——这世上,有哪几人能富贵悠闲,又妻贤子孝??” 她尖锐一句,如当头棒喝,把皇帝从消沉中震醒。 他苦笑道:“还以为你会安慰朕呢?” 晨露微睨他一眼,道:“若要如花解语,皇上只管去后宫中找,不胜繁多,各个都懂得温言安慰……” “可她们都不是你……” 元祈温柔凝视着,伸手将她鬓间乱发拂齐—— “她们,都不是朕心系之人!” 两人边走边说,早已将辇舆抛至身后,侍从们见两人并肩而行,气氛融洽,会心一笑之下,只是远远跟着,并不走近。此时绿荫翠眩,日光照人,微微炽热,清风拂过,使得人心也悄然发烫。 慈宁宫中,皇后一脸晦涩不甘,坐于太后下首,静听训诲。 太后慢悠悠喝了口乳酪,冷笑着数落:“我跟你说过,此事太过惊险,几同儿戏,你不听我言,这次出了个大丑,却要怎生了结?!” 皇后硬着头皮,强辩道:“晨妃只是说云萝思虑过甚,几番臆想之下,误以为小产……” 太后看着她,恨铁不成钢道:“你仍是个懵懂——这样的话传出去,谁人不知其中奥妙,你这个中宫,不知要受多少嘲笑……” 她尖刻的下了断言:“我也没曾指望你能成器,你在后宫中捣鼓这些,废了多少精力?却不知朝中风云变换,我林家岌岌可危了!” 皇后受这一吓,站起身来,颤声道:“母后?!” 太后看着她,幽幽道:“你可知,藩王们为何在京中滞留不去?!” 皇后微带惊愕,想了一想,道:“是为了多争些封地?!” “女人之见!” 太后不屑道,凝视着侄女,冷笑道:“他们是看皇帝的宝座太高,想捋低一些!” “什么?!” 皇后大惊失色,遍体生寒。 第一百十三章 月末 太后不去看她,手中银匙轻轻搅动,任由雪白晶莹的玉乳回旋翻转,她凝望着虚空之中,缓缓道:“以安王平王挑头,藩王们群起应和,这股暗流,正在朝野涌动,他们所图非小。” 皇后稍稍宽心,嘲讽道:“那两位王爷本就是妾妇所出,如今也不知收敛吗?” 太后面色一黯,眸中冷光大盛。 “他们倚仗先帝的宠爱,又何曾将我们母子放在眼中?!” 她想起先帝时日,那两个出身微贱的妃子,心下一阵厌恶,紧拽了手中绢帕。 皇后察言观色,宽慰道:“先帝心中,还是最疼母后,两位王爷小小年纪,便被驱逐到了封地上——先帝的心思,不言自明。” 她自恃此言妥帖,却不料太后眉宇间一阵冷怒,太阳穴边突突直跳,皇后慌了手脚,唤来侍女为太后按摩心口,她半天才缓了过来。 “你以为……先帝是偏宠我们母子?” 太后躺在榻上,雪白的面孔,掩映在昏暗中,她轻笑首问道,笑声清脆,有如雪珠落地,却是格外幽冷森寒。 皇后觉出不妥,敛眉垂手,不再开口。 太后以扇掩面,姿态娴雅从容,她冷笑着,仿佛格外欢畅:“先帝元旭……” 她从唇齿中轻吐出这个称呼,仿佛情人间炽热的呢喃,又仿佛生自幽冥的怨毒—— “他生怕那两个皇子遭遇不测,才让他们早早就藩……他可真是疼惜我们母子啊!!” 她一字一句的轻喃,皇后一触她那幽寒眸光,不觉打了个冷颤,心下为这秘辛而暗自惊诧。 “世人看我们高高在上,风光煊赫,却不知道其中有多少辛酸……” 太后叹息着,继续道:“别说我这两个庶子,就是我嫡亲的弟弟,你的伯父襄王,也很不安分啊……” 皇后一听之下,才知她先前说的,林家岌岌可危,是何涵义了。 太后显然一叹,冷哼道:“都这么着乌眼鸡似的斗来斗去。 以为我老了,就不中用了吗?” 她尖细的指尖,在扇柄上划过了一道刻痕:“大家走着瞧罢……” 平王的使者来时,静王元祉正拈着一颗苊,凝视着池中清荷,怔然出神,对弈的师爷小心一揖,提醒道:“王爷?” 静王俊美的面容上生出一抹阴戾而不易察觉的冷笑,他伸手拂乱了棋盘,起身道:“什么风,把四弟都吹得露面了?” 师爷道:“平王狡诈,王爷不可等闲视之。” 静王洒脱一笑,由绿荫中幽幽道:“本王也不是易与之辈。” 使者跟着引路的小厮,穿过中庭,绕过几重琼楼玉宇,才来到园中。 此时正是午后,此园却是青翠欲滴,满目清幽,绿树藤萝之下,有隐隐绰绰的光斑投下。 却不觉炽热,静王倚坐树下,正凝望着一池清荷,悠然品茗。使者初次见到静王,却见他慵懒乘凉,似乎并不以为意,不觉微愠。 沉声道:“我家殿下谴小人前来,给静王千岁请安!” 静王随意挥手叫起,笑道:“在我园中,不必拘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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