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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被那柔软温暖的触感弄失了神,贺谛稍微怔了怔才笑道:“都多大了还怕这些。”

  鬼屋里幽暗得只有零星的几点光,好不容易朦胧地看清了他的轮廓,瞧他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珞城不服气地反驳:“这也不能怪我啊,冥府本来就不是这个样子的。刚下来总会被意外吓到吧!喂,你不许笑了!再笑我可就回去了!”

  贺谛瞧她又摆出一副被人踩到尾巴的模样,只好强忍了笑意,转换话题:“那里是什么样子的?”

  珞城不假思索地开始回忆:“有很漂亮的白色宫殿,还有很多很多的白桦树。宫殿的后面是一个花园,里面种了很多五彩斑斓的花。还有还有,那个花园正中有个不大的湖,看起来黑漆漆的望不到底,其实深度只到人的膝盖。最神奇的是,在那个湖中央有一株漂亮的紫色樱花树,听说叫魂灵树,它每一片花瓣都寄托着一个人间的灵魂,当灵魂转世时,花瓣就会飘落,从湖水里沉下去,降临到人世间。总之……很美。”美到她不管流浪到哪里,都想再回去看一眼。

  她曾经问起过他:“为什么人类的灵魂总是喜欢去天堂而不喜欢留在冥府呢?”

  贺谛倒是意外的好脾气地给她解释:“因为他们觉得那里是最美好、最幸福的地方,冥府却只有无望和痛苦。”

  珞城惊讶:“那你守着这里岂不是很难过?”光那十几层的地狱就够令人毛骨悚然了。

  贺谛倒是无所谓:“还成。”

  珞城眨巴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为什么?”

  贺谛顿了顿,歪过头斜睨着她,一副“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还用我挑明”的表情。

  珞城却不依不饶:“说啦说啦,是不是因为冥府里有好多宝藏?”她记得别人说她老公是三界富翁来着。

  贺谛有些无语,敲了敲她的脑壳:“你以为谁都像你啊!”

  “喂,你识相的话就快点给我说哦!”珞城开始耍赖。

  贺谛为了避免某人无赖胡闹将会且一定会带来的麻烦,识相地开口:“还不是因为你在这里啊。”

  珞城满意地翘了翘嘴角,心潮开始荡漾。不想某人又继续道:“还不是因为有你这个大麻烦成日里给我四处捣乱,每天收拾你惹的祸都来不及,哪有时间去想别的。”

  珞城瞪着眼睛把这句话想明白了,差点没吐血。

  其实她当时不明白,还以为他在调侃。后来转世了,不知在哪里见过那么一句话:“有你的地方,就是天堂……”

  珞城曾对着那句话看了很久很久。

  不管哪里,只要有爱人在的地方,就是天堂。

  他又何尝不是她的天堂?

  从前的那些日子,细细想来似乎一直都在争吵,鲜有祥和宁静的时候。可正是这些斗嘴,现在却成了她最为宝贵的回忆。

  闭上眼,等心中的那种钝痛慢慢过去,珞城禁不住苦笑,自嘲地想:莫不是真的要等到死亡后,才能借由那片紫色的樱花再次望见他?

  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珞城扯出一抹笑:“快出去吧,这里一点儿也不好玩。”低头拉着他的手,刚走了没两步,那人却不动了。

  珞城疑惑地回过头,贺谛似乎有些踌躇,片刻后只听他问:“你晚上会不会做梦?”他皱起眉头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倒是做过一个很长的梦。”

  “是什么?”珞城仰起脸问。

  贺谛的眉毛略微舒展,又死死地拧起来,最后还是摇头道:“我忘记了。”

  他快要忘记许久以前做的那个梦了。

  梦中就是有那样一个花园,她没说全,那里面还有两株桂树,中间结了个秋千。

  转过零星飘洒的紫色芳尘,就能瞥见一道纤细的身影,雪一般地轻盈起伏,有着让人忘却凡尘的美。

  他一直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

  却怎样也想不到,梦中那抹让他一直牵挂的倩影居然就是眼前的她。

  他们之间,怕是真的曾经一起经历过一些刻骨铭心的事。

  4.

  从鬼屋里出来,两人的手并没有松开。一直牵着,缓缓地往前走。

  初夏,空气中有几分燥热。

  交握的手心微微蒙了层滑腻的汗,缓缓地渗入两人的肌肤,牵起了珞城的回忆。

  记得他的手总是很凉。她畏热,夏日里总要找机会把他的手牵在怀里当冰枕用。

  他不肯,还损她道:“我可不想醒过来时看到自己的袖子上沾了一层你的口水。”

  她哪有……

  她很委屈地嘟着嘴斜眼瞪他,他却理也不理,完全把她当成了空气。

  后来没过几天,她生了一场大病,烧到意识混乱,头也晕乎乎的,难受得要命,只是来回地翻身。过了许久她似乎是抓到了一块冰凉的东西,想也不想地握过去。凉凉的很舒服,于是她满足地吸了口气,用力蹭了蹭,还生生地咬了一口,这才渐渐地睡熟。

  那个时候他们还没在一起,所以当她早上起来看到身边有人,着实吓了一跳。尤其是看到自己像八爪鱼似的趴在他的身上,一张脸立时涨成了酱紫色。尴尬地抽了抽嘴角,只是呵呵傻笑,也不知怎么的她就冒出那么一句:“我没流口水在你身上!”

  他用看白痴的眼光看她,然后伸手往她额上探去。她的心脏陡然地跳快了几拍,扬起头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如此亲昵的举动,直让人发慌。

  就听见他轻柔的嗓音:“还好,不烧了……”

  不经意里的温柔像秋日里加了薄荷酿下的蜜。似乎就是现在这样的感觉:微凉,带着好闻的气息,很容易就让人迷醉下去。

  “你喜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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