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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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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诸兵砰然倒地—— “靠过去!!!”潇沭延高声向舵手下令! 剩余的东诸兵顿时慌了手脚,向杉儿歆儿跑来,企图再拿他们作人质——潇沭延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大船直逼过去。 这时,却见歆儿扑到船尾栏杆处,他一面挣扎一面大声喊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潇沭延一愣,警觉的使了个手势,令舵手停止行进。 远远观望,看不清明细,但他还是能见到那些人企图捂住歆儿的嘴,那边的杉儿已经晕了过去,歆儿仍是不停挣扎着—— “不要救我!不要过来救我!是圈套!!!船底还有士兵!!!——不要过来!!!” 潇沭延心焦火恼!——这该如何是好?! 不!是圈套也得救人! 潇沭延刚想再进,却见歆儿在挣扎中奋力的大声呼唤—— “我不是她儿子!!!不要救我!!!我不是她儿子!!!将军!!!不要救我!!!他想引我娘出来!他想吃了我娘!!!你不要上当!!!——将军!!!不要过来救我!!!” 这哭喊声撕心裂肺,潇沭延紧握着长弓不知如何是好! 那头的船上,歆儿似乎遭到毒打,那群人将他压到地上,潇沭延看不见他,船渐渐远去,潇沭延木然望着远方。 他说他不是她的儿子……为何口里还声声唤着亲娘?……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第四节 无期无归 黑色的暗沉的无穷的影,槐芗看见虚白的影。 “你是谁?为何在这里?”那个白色的影子问她。 尽管已是非常虚弱,但槐芗还是感应到了这熟悉的妖气,这熟悉的强大的灵力将她从迷失中唤醒,她看见一个白衣的女子,脸上带着千年不消的冰雪。 槐芗却哭了。为自己的脆弱哭,为自己的无力哭,为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哭。她在这里哀伤了这么久,这么久……终于有人回应,却是她,却是那个她,那个……占据他整个灵魂的她。 为什么偏偏是她?…… 她掉着眼泪,一发不可收拾,妖形遁化为一株莲,黯然无色的莲花,花叶枯萎却满身是泪。 朦胧中,她看见眼前的女子也遁化为妖形,原来是一只银狐。她恍然大悟——既是雪山上千年的狐,也难怪会有如此强大的妖力了……更何况,这周身如雪的皮毛已显示出高贵,尖端处微泛的银色光晕昭示了千年道行。 这只狐狸凝视她,眸子如同琥珀。 槐芗自觉卑微的低下头去,“你无须杀我,我命已将尽。” 狐狸说:“我没想过杀你,我知道你命不久已,我只是忠告你,离开他。——他不是你的。” “他从未成为过我的。我也不想离开……” 狐狸沉默了,看了她一会,说道:“继续留在这里等死么?” 槐芗低着头不说话。 狐狸又说:“留在这里死去,等着让他看你的丑陋死状吗?” 槐芗惶恐的抬起头来—— 狐狸转身走了。 一次凌驾于妖气的对话结束了。 当槐芗隐约恢复知觉时,已是晚上。她看见天上盘踞的妖气,她知道……是那个她。 然而,没有任何人看见,只有她看见了。——盘踞在云间的白色银狐,抬足扫尾,撕咬着丘昃天地间淤塞的混沌之气,它呼风唤雨,强大的灵力震撼天地。 槐芗终得雨露,丘昃也终得润泽。 沽月汐,此命是你救,我一生欠你。——槐芗笑得苦涩。 她只是忆起了丘昃的日子,她在鬼门关前转了一个圈。 再看眼前的林逸之,心里只剩怅然。 只有那样的女子,才能与你厮守…… 林逸之睡得安然,比起从前,他已消瘦了不少。 槐芗守在一旁,她睡不着,她害怕自己会一睡不醒——她倚靠人血长成人形,急速的成长使寿命急剧缩减,纵使沽月汐救了她,也只是延缓了时日。她终究要死,终究会死…… 槐芗安静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谁能知道她有多么害怕……她多么害怕死去,便再也见不着他了…… 林逸之……林逸之……她是不是也有着和我一样的害怕呢?……她一定是比我更害怕吧…… 因为她站在你面前,你却认不出她…… 她一定很害怕……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槐芗站起身,心思忧虑。这些天林逸之几乎没有休息,现在好不容易睡下,又有什么紧急军情? 脚步声果然在门前停下来,槐芗惟恐那人叩门会惊醒林逸之,便急忙走过去,将门半开。 门外人是赵旬。 “啊……属下见过莲妃娘娘,娘娘万福……陛下是否已经睡下了?” 槐芗看了他一会,将门又打开一些,使赵旬能看到屋内的林逸之。赵旬稍稍侧头顾盼,看见床上休息的林逸之,不禁皱起眉头,似乎颇为伤神。他转头又对槐芗说道:“属下斗胆,……恳请娘娘为属下通传……属下有军情相告。” 槐芗搭扶在门上的手紧了紧,她咬着唇神色哀伤。她自是明白,这一仗对林逸之意味着什么。 落寞的松了手,转了身,槐芗慢慢步到床塌前,轻轻推了推林逸之。 林逸之醒过来,头痛欲裂。他一手扶着头坐起,双眉紧锁。 赵旬走进来,低身道:“陛下,……东诸军的动向有问题。” 林逸之猛地警觉的看向赵旬。也忘记了头痛。 “什么时候的事?” “今日清晨。”赵旬答道。 林逸之披衣下床,“他们往哪个城去了?” “陛下……我们拿下的城池都固如金汤,前方探子传报,伊南莎·泷发派一小队士兵去了海岸,清晨回城,惟恐他们又设圈套,所以特来通传。” “海岸?……”林逸之拧眉深思,“是不是去接应他的海船大军?” “东诸的海船一艘未归,……属下想这其中是否有些蹊跷……” 林逸之想了想,道:“你下去召集各队军将,详议此事。我马上就到。” “属下遵命。”赵旬退下。 槐芗看着林逸之披上外衣,穿上深靴,微理发辫后,于案头取下自己的剑,便径直出了门去。 仿佛这屋里本没有人,本没有她。 他眼中本无我。昨日是,今日是,明日也将是—— 他眼中只有伊南莎·泷。 槐芗无力的坐下,她哭笑,觉得有些干渴。起身走至桌案,一手端起茶杯,一手提起茶壶,瞥眼看见一旁放着的茶叶。 她不懂茶。她知道林逸之每日晨起后便会饮上小半杯,今天走得急,也就没有理会。 槐芗拿起茶叶纸包,打开,植物的气味扑鼻而来。 她微微皱眉。只是些死去植物的尸体,人却拿来饮,拿来品,真有意思…… 她轻笑两声,拈起些茶叶丢进杯里,沸水浇注,一壶暖茶。夏日里喝这个,只怕是会觉得燥热辛苦吧。槐芗稍吹了几口气儿,小口喝下些。 ——真的很苦…… 槐芗端着茶杯,久久的立在桌边,她失了神…… ——可是……为什么?…… 西婪。 多水的季节里,西婪犹如浸透的棉花,和煦的暖风微微吹拂,湿地上停歇着成对鹳鹊,一场大雨刚过,天空湛蓝如洗。 这美景怎么看,也不能联想,海的那一头,此刻如何硝烟滚烫。也不能联想……染血归来的士兵个个满怀激昂。 潇沭瑶心里沉甸甸的。窗边的她一脸倦容,神情感伤。丝绸衣裙顺着她的腰身流泻出美丽的弧,拖曳在红绒地毯上的裙摆层叠零碎,布料上嵌绣着银丝与珍珠。——她刚从大殿回来。她的华贵气质不能忽视,然而此时,这一衣零碎的珠宝,却像哭泣的泪水,零星的闪着光…… 听见身后轻微的呓咛声,潇沭瑶转过身来,她走到床边,将半透的床幔轻轻挽起—— 沽月汐醒过来,发现潇沭瑶正看着自己。 “我睡了多久?” “三天。” “这里是西婪?” “大军已返。” “……歆儿回了吗?” “…………”潇沭瑶没有回答她,她甚至不忍看她。 沽月汐看着潇沭瑶,一直看着,她等她回答。 在两人久久沉默之后,沽月汐的眼睛慢慢睁大,她屏住呼息问:“……歆儿在哪?……杉儿在哪?” 潇沭瑶却背过身去—— “你需要休息,我已吩咐侍女为你准备了参汤……”潇沭瑶走到桌边,她端起汤药,慢慢道,“御医嘱咐了,你的身子骨习凉,这汤一定要凉透了才能让你喝下……” 沽月汐怔怔望着潇沭瑶,“……没有救他们回来吗?” 潇沭瑶的身子便僵住,她直直立着,一句话不说。 “潇沭延在哪里?我要见他。”沽月汐说。 “汐儿……先喝药吧。”潇沭瑶劝。 沽月汐愤然起身,不顾虚弱的身体,强硬着下了床!——潇沭瑶急忙去拦她,沽月汐却勃然大怒,一手挥掉潇沭瑶手中的汤药! “我要去见他!我要问他!为什么不救!!!” 瓷碗在摔地瞬间碎裂,破碎的声音清脆干净,汤药撒了一地。温黄色的液体浸进暗红色的地毯,融成淤黑的色块,一大片,不漂亮的颜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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