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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在我安静躺下后,他那种睡不安枕的情形,持续了足足半个时辰。然后,他起了身,向我这边走来,轻轻地撩开丝幔。

  我早已无声无息地闭上眼,恍若睡得正沉。既然他希望我认为他已经睡了,那么,我只能装作不知道他醒了。

  片刻,脚步声轻轻离开,渐渐传出细细的瓷器磕碰声,我才敢再度睁开眼。

  唐天霄正在喝酒,倒了一杯又一杯,飞快地倒入口中。隔了丝幔,他的面容有些模糊,但大体可以看得出眉宇间的失落和悲伤,连眼神也是凝固的,不复原来的灵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晃了晃酒壶,发现壶中已经空了,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

  那声呻吟,拖着长长的尾音,却被深深地哽在了喉咙深处,勉强辨识得出,其实只是两个字,"雅意……"

  酒壶被放回原处,他重重地坐回榻上,又重重地躺下去,再也没有辗转不安,很快传来了均匀的鼾声。

  而本该盖在他身上的锦被,已经掉落在地上,明晃晃的宝蓝龙凤合欢绸面,散着凄冷的淡芒。

  我蹑手蹑脚地过去,抱起锦被时,一枚挂着橙黄色鸳鸯戏水缨穗的九龙玉佩跌落下来。

  抚摸着南雅意亲手编的缨穗,依稀感觉得到她当日编织缨穗时的笑语和柔情。我怅然叹息,轻轻将玉佩放到唐天霄枕边,才为他盖上锦被,回到自己被窝中继续躺着。

  自然还是辗转难眠。仿佛看到窗外有一线光亮透入,我才迷迷糊糊睡去。

  换了个陌生卧房,又有个男子同处一室,本以为一定睡不踏实,说不准还会噩梦连连。谁知这一觉竟睡到了大天亮,迷糊中觉出有什么冰凉的物事爬过,这才惊得睁开眼,差点儿从床上跳起来。

  竟是唐天霄拿了支银钗,用钗头垂着的珍珠流苏在我脸颊上滚来滚去,一脸促狭的笑意,与那个深夜饮酒买醉的男子判若两人,便是与寻常那暗藏锋芒的平庸帝王也相差颇远。

  "还不起床收拾收拾?朕早说了今天不上朝了,你好歹还得去见见皇后吧?"

  我忙起身收拾时,他已自行将榻上的锦被抱上床,又取出我的那把匕首来,向我招招手,"清妩,过来!"

  我不解地走过去时,他执住我的手腕,用锋刃比着我的手指,微笑问道:"怕不怕疼?"

  "怕。"我实话实说。无缘无故被割一刀子,谁会不怕?

  唐天霄怔了怔,松开我的手,嘀咕道:"昨天凶悍得死都不怕,今儿个居然怕疼了?"

  他说着,挪开锋刃,持了利匕比着自己的手指,飞快一划。

  殷红的血珠将落未落时,他已将锦被掀开,小心地将血珠滴在被褥中央,揉了两揉,惋惜地说道:"昨天被你刺伤了,没想到这个,今天白白多挨了一下疼。"

  我蓦地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羞得满脸滚烫,讷讷的无法接口。

  唐天霄不以为意地将匕首扔给我,说道:"留着,用来伤别人,别伤自己就成!记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朕一定让全瑞都的人都知道,朕多了位最受宠的妃子,叫宁清妩,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我其实不敢苟同,小心谏道:"皇上,这样岂不是公然和康侯挑衅?"

  "朕自炫耀自己的妃嫔,与他唐天重何干?偏要他打落门牙和血吞!"他微一眯眼,斜飞的凤眸笑意有点儿寒,"如果他连这都禁受不住,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举止来,那朕可要重新衡量一下你的价值了!"

  我打了个寒噤,实在不知道这个时而孩子气时而精明的少年帝王,和那个月光下一身凛冽霸气的年轻康侯,到底哪个更可怕些。

  而我,怎会成了一枚可利用的棋子,夹到这两个可怕的男子之间,进退失据?

  唐天霄似看出我的寒心,犹豫片刻,笑道:"嗯,朕是说,试试你在唐天重心里的价值,再筹划应对之策。放心,朕不会伤着你,更不会让他伤着你。你先去见那只大公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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