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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母后临走前说:"姜遵那个人,为治尚严猛,不过对吏事的才能倒是不错。"

  "是,孩儿知道。"

  "母后身体不好,以后朝廷的事可都要交在你手里了。"

  我默然:"母后比孩儿治政要强很多。"

  她听了,眉间淡淡带上一丝骄傲:"你父皇当年也这样赞许过母后。那时母后还年轻。宫苑里,哪个女子不艳羡我……现在想来,我人生最好的时候不是在朝堂上,而应该是那时。"她用已经有了皱褶的手去抚烟软的窗纱,转头对我一笑:"这些年,你不怪母后吧……你是知道的,我们都不过被朝廷里两股势力拿来相互攻击,常常我们是身不由己。"

  我点头,无语。

  "昨夜那场大火,看皇上在火中呼叫母后,母后不知为何,突然万念俱灰……我和自己的儿子争什么呢?我都已经六十四了。母后不是不识时务的人。"

  在透帘来的绿阴中,她仰头对我展眉一笑:"母后以后清心了。"

  多年来这样强硬的母后,淡然拂衣而去,好像是我成全了她。

  母后离开后,我一个人到宫城外,让车马在汴梁转了一周。一路上看着外面的京都景象。我曾经看过无数次的东西。

  都城之外尽是平原,远山丘陵,曲线连绵,高天迥回,林木层次,人在下面微不足道。这个国家,登上再高的山丘也望不到边。

  城内有宝榭层楼,笙歌按乐,画桥流水,士人行歌。金明池、杏花冈,现在暑气正盛,大堆的人聚在池苑边消暑,听歌女酥软地在轻唱晏殊柳永的新词,隔水送来,喉音揉了波光,恰似醉里梦里,慵懒天气。集贤楼,莲花楼,独乐冈,盛暑中聚集饮宴,京城风气奢靡,只听到盆盏碰撞,觥筹交错的喧哗声。

  沿街去的独轮车子上,准备着今晚又一个喧闹的夜市。

  夜夜笙歌,日日升平的天下,现在,母后居然真的全都交托于我的手上了。

  而我,竟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

  这不是我理想中的世界,我不知道在我的手里,我要如何去做?似乎没有人会记得遥远的燕云十六州,没有人关心塞外纵横的那些铁骑。

  可我呢?我宁愿在步天台上,看那些斗转星移。我本来对朝廷并没有什么兴趣,现在我却逼得母后借病离了朝廷。但她在朝中十几年的影响不会消失,还是会掣肘着我。我一时把母后推下去,所有事情都没有平稳的过渡,朝廷里的势力没有交接就匆促了断,我往后的行事必然就阻碍重重,这以后恐怕会是我当政的大患,我是在拿自己以后顺理成章的朝廷开玩笑。

  但是我没有办法,我害怕。我害怕我现在把艾悯强留在身边,以为自己已经安定,可到最后还是落得十四岁时的下场。当时我如此恐惧地饮下了那些以为是剧毒的水,结果却仍是徒劳,我才知道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要母后还在,我自己的爱情也许豁出命来也保不住。

  我再也不要任何人来威胁我。

  第十五章 白露(四)

  梦泽蒹葭楚雨深

  到州桥边,看到那个与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的乞丐,依在柳树荫下,坦腹露背,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摇一把破葵扇。

  大热的天气,整条街都是静悄悄的,没有来往人踪。我停下来,到他的前面看他。他拍拍旁边的石头,我就坐下了。他用手撑着身子,拖自己的残腿离我远一点,笑道:"我身上气味浓,怕熏了贵人。"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便和乞丐坐在同一个树阴里,呆呆地坐了好久。

  内侍与侍卫都寻了阴凉地,窃窃私语。我也不管他们。

  他在那边放肆地打量我,问:"别人都说要饭三年,皇帝都不要做,贵人有没见过皇帝?"

  我慢慢说:"常看见……他天天不开心,总在忙乱算计,好不容易等东西到手了,又觉得不应该是这样,比自己想象的相差很远,所以还是不开心。是个心思古怪的人。"

  他在那边牵着嘴角嘲笑说:"贵人没见过皇帝吧?皇帝哪里还会想要什么东西?还好不容易?"

  我也低头笑了,说:"对,我胡说八道。"

  看他笑得开心,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以前……你还记不记得有个小孩子给你桂花糕?"

  "哪里会有小孩子给我东西?小孩子老拿棍子捅我的腿。我这辈子没吃过桂花糕。"他拍拍大腿笑道。

  看来,他早已经忘记了失信于他的我了。

  我再看了眼他的胎记,然后站起来要走,他忙说:"贵人,赏点钱吧?"

  我今天出来没有带钱。只好问:"下次吧?"

  "这样的话我可听多了。"他鄙夷地说。

  我无奈地笑笑,要回来时,他又在后面说:"贵人,告诉你件事,你里面衣服上的龙是四爪的,被人看见要杀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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