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穿越·宫闱 > 暴君,我来自军情9处 > | 上一页 下一页 |
三〇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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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也许会在某个名胜古迹,在群山之巅。她费尽力气地爬上去,发现他正坐在苍松之下静静抚琴,偶尔抬起头来看着她静静一笑,像是已经等待了她很久的样子。 她想,也许会在某片沙漠,就像曾经的很多次一样。她疲惫欲死,干渴、饥饿、无力,突然,前方传来了清脆的驼铃声,他骑坐在雪白的骆驼背上,缓缓地走来,然后,递给她一只鼓鼓的水囊。 她想,也许只会在一个很平常的地方,在湖边,在酒楼,在饭馆,在小吃店,也许会在某个大街的角落里,她在和小贩讨价还价的买东西,突然发觉不远处有一个人讨价还价的声音比她还大,她不服气的站起身来,然后看到他的影子。 她想…… 她想了很多,却独独没有想到过这种方式,再或许,是早就已经想过,只是,不敢去面对罢了。 可是此时此刻,看着面前那座青色的墓碑,看着上面雕刻的那几个字,青夏却突然有些木然了。她想,她或许是应该哭的,可是为什么眼睛却涩涩的,流不出一滴眼泪呢?她站在一片滔滔的竹海之中,看着面前的一塚青坟,伸出颤抖的指尖,却只能触碰到冰冷的石碑,想说什么,嗓子却仿佛被堵住了,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石碑之上,挂着一小串银色的链子,在空气的腐蚀下,已经显得有些乌黑。青夏伸出手去撩起链子,握在手里,那种大梦一场的感觉终于呼啸而去。她缓缓的闭上眼睛,反复的跟自己说,这是真的,这是真的,可是一颗心却在撕心裂肺的疼,呼吸渐渐变得困难,手指冰冷,脸颊也开始潮红了起来。 梁先生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然后转过身去,缓缓离去。 还没走出竹林,一声低沉的、压制的、还带着一丝隐隐的破碎哭腔登时响起,惊散竹林中的万千飞鸟,扑腾一声振翅而飞,齐齐飞掠而去。 梁先生脚步微微顿住,看向极远的一处密林,终于无奈的摇了摇头。 女子的声音破碎且绝望,间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沙哑和咳嗽,像是病入膏肓的人,一声一声的回荡在空气里。隐隐的,竟有血腥的味道。 “之炎?”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一只苍白的手轻轻的拂过冰冷的墓碑,默念着上面的字。他的墓,就如同他的人一样简单,一杯黄土,一座青坟,简单的石碑,上面雕刻着五个清瘦的字:秦之炎之墓。唯一的祭品,就是这一串已经发黑的银链子。 这条链子,是当初在彭阳街头埃里克斯那群洋人第一次见面时送给自己的,自己当晚在洪湖边上挂在了秦之炎的脖子上,希望着保佑了千百万人的耶稣上帝也可以保佑一下她的爱人,只可惜,也许是她的信仰不够虔诚,万能的神将他们遗忘了。岁月恍惚,红颜白发,最深最冷的噩梦,终于还是呼啸而来。 秦之炎,我早就该知道你在这里的。 青夏苦涩一笑,笑容里满满的都是止不住的落寞和沧桑,她靠着石碑坐下,幻想着她靠在男人怀里的样子,往昔的岁月像是流淌过的水,缓缓却又急速,无法牵住,无法挽留。 我知道,普天之下,你最有可能会在的地方,就会使这里。可是我不敢来,我宁愿抱着你还活着的幻想走遍天涯海角,走遍大漠高原,我害怕这里,害怕来了之后看到的,只是一个灵位,只是一具尸骨,或者,就如现在这样,只是一座青坟。 竹林里突然起了风,吹起青夏洁白的衣衫,就像是八年前的那个傍晚,她伏在男子的背上,手提着一双鞋,光着脚,还一荡一荡的,昏昏欲睡。那时的风真好,有清新的香气,那时的月光也真好,有宁静的温暖,那时的花也真好,开的鲜艳而不媚俗,那时的一切都很好,世界一片安静,只余下他们两个人,没有战争,没有血腥,没有杀戮,没有任何东西横在中间。他们在古老神秘的地下相依相偎,细聊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往事,像是两只相依为命的蝴蝶,没有一点烦恼。 她还记得,他们说过,这里太美好,若是能够不再出去,该有多好。 可是那个时候,他们的肩上,还有太多的重担在压着。她要出去寻找杨枫,而他,也有太重太重的国仇家恨。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想必,她真的会永远龟缩在这个方寸之地,不再出去。这样,秦之炎不会就这样与世长辞,而自己,也不会将楚离狠狠地拖下水来,而她,也不会辛苦磨难,疲惫欲死。 如果可以,真想让时光倒流到那一秒,然后伸出手去,紧紧的握住那个孱弱单薄的身体,将他留在自己的身边。 眼泪像是雨水,一滴一滴的打在洁白的衣襟上,转瞬,就不见了踪影。新,仿佛是被人掏空了,连原本的那一丝小小的希望也宣告破灭,她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感情,眼泪似乎已经干了,可是为何还是会有泪滚滚而出,眼前一片迷蒙,她看不清远处的树,看不清天上的云,只有那座墓碑上的五个字像是一只只锥子一样,狠狠的扎进了她的心底。 秦之炎,下面不冷吗?已经十二月了,外面已经下了雪,白雪茫茫,天寒地冻。你躺在那里,没有暖手炉,没有炭火盆,没有厚实的衣服,你不会感到冷吗? 我以为我可以很坚强,我以为我可以很勇敢,你用了六年的时间来给我做这个心理准备,可是当我知道的那一刻,还是控制不住巨大的心疼。秦之炎,我的心被掏空了,里面的血在不停的向外流,我自己好笨,我堵不上。 青夏突然将头靠在青色的石碑上,眼泪滂沱而下,呜呜痛哭失声,她的指尖泛白,那些过往的岁月像是奔腾的河水一样从她的周围汹涌而去,漫过她的小腿、腰身、脖颈、头皮,将她整个人吞没其中。原来,已经过了这么多年,那些鲜活的记忆仍旧如新,原来,她竟然是一个这般执着和念旧的人,原来,有些东西,真的是一眼万年,永不能忘。 秦之炎,你的依玛尔来了,她这些年太累了,活着比死去还累,如今,她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可不可以,就让她追随你而去?你已经不在了,你的长生,又怎能独自存活?这寂寥的人世,这浮华的一生,这艰难的岁月,就让它们一同逝去吧,我只想陪着你,看着你,在你冷的时候抱着你。你曾经是那般的爱我,现在,就让我好好的回报你吧。 而他,而他…… 女子的声音渐渐变小,有腥热的液体自她的口中潺潺而出,像是温热的泉水,一点一滴的洒在素色的石碑上。那些冰凉的风微微吹过,扫起满地的尘埃,卷起她的秀发和衣角,远远望去,只能看到一个单薄消瘦的后背。 天色渐暗,女子仍旧是一动不动,有噪杂的脚步急忙而来,几名白须白发的老者七手八脚的将她抬起,放在一只担架上,就匆忙离去。 一个青衫磊落的男子站在竹林之外,身姿落寞,衣袍翻动之间,竟是那样的飘逸出尘。 梁先生从后面缓缓走上前来,声音温和的说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男子微微一笑,笑容苦涩淡漠,却并没有言语。 梁先生继续说道:“金针入脑,药物植入,从此以后,即便是相对而坐,她也不会再认识你,你可想好了?” 男子突然转过身来,眉眼温润如玉,眼神宁静如海,淡淡的说道:“为何老师今日这么多话?” 梁先生笑道:“老年人嘛,难免会老到一点,我只是怕你日后后悔莫及。” “老师明知我将陷入怎样的命运,何苦要拖累他人?”男子深深吸了口气,突然转过身去,沉声说道:“更何况,有人比我更适合。” 竹林沙沙,光影迷蒙,有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他,也应该到了。” 千秋雪冷,万里冰原。南楚大皇的百万大军跨越了贺兰山脉,越过了北地草原,深入大漠,千里奔袭,一路追杀,骨力阿术的匈奴本部死伤无数,再无东山再起的半点可能。然而,就在马上就能除掉这个隐患的时候,楚皇突然下令全军返回中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除了几个贴身近侍,所有人都只当这是大皇的有一次英明决定,死心塌地的紧紧追随。 在西黑的平原上,楚离命此次进军西域立了大功的宋扬将军带着大军先返会还巢邑,自己则带着五千黑衣卫精锐秘密感到了龙脊山秦王帝陵。 曾经,就在这片土地,他和她擦肩而过。如今,他在一次回来,默默的对自己说,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再次发生,绝不。 轰隆隆的声响缓缓开启,巨大的山脉好像是从中间断开两半一样,黑洞洞的,好似是巨兽所张开的狰狞巨口。 楚离眼神微微一眯,打马上前,乐松和徐权大惊,齐齐挡在他的前面,沉声说道:“陛下,小心有诈。” 楚离抬起头来,一双剑眉像是飞扬的利剑,轻轻的皱紧,终于,伸出手来推开挡路的人,一步一步的驱马而上。 他这一生,就是一场豪迈的豪赌,他赌赢了无数次,只因为他有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勇气和决心。如今,他将要去面对一生之中最为重要的一个赌局,他坚信,他绝对不会空手而归! 漆黑的山洞里,两侧燃烧着巨大的青铜火鼎,一只黑色的石台十分不协调的放在山洞中央,两侧各摆着一只椅子,其中的一只,已经坐了人。 那人青袍墨发,凤眼剑眉,修长的手指握着一只茶杯,听到他的声响抬起头来,静静一笑。 就像人生中的许多次一样,他们互相拱手,语调低沉,波澜不惊的互相问好。 “楚皇。” “宣王。” “好久不见。” 时间呼啸而过,穿越生死,两个争斗半生的男人缓缓落座,彼此眼中,都是磨灭不变的尊重和防备。 如果不是国仇家恨,如果不是爱上了同一个女人,他们也许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和互相看重的知己。可是这个世上,永远没有如果一词的存在性,秦之炎看了楚离一眼,指着前面的清茶,轻声笑道:“没有毒,请用。” 楚离面色沉静,却并不接过茶杯,只是沉声说道:“青夏在哪里?你叫我来此,所为何事?” 秦之炎微微挑眉,感兴趣的说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死反而呆在这个地方?”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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