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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我要的答案已经再明显不过,秦染虽不是将才,可却善算用兵,江欲晚器重,他方才有升天可得,但你也该知晓,秦染并不甘心位于人下。在朝为官,方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虽跟得是个铁马热血的将军,可江欲晚也是在争天下,难保他日不会问鼎九五。

  小惩大诫,已是点到为止的告诫,他若知分寸几何,便也该就此收敛,谨言慎行。纳谏,不过也只是谏而已,纳不纳,还要主子说了算。

  很显然,秦染并不愿罢休,而是太过张狂无忌。我也说过,他若是不吸取教训,不懂进退,一样会死在自己手里。今日看来,他也辜负了我的一番苦心,既然如此,你又有何道理,提他争辩?

  这秦染寻的不是主,而是权,认权不认人者,何来信任而言?”

  我这一番话,说得孔裔哑口无言,怔怔看着我半晌,没有一句话。

  “若是你认为我计较秦染左次三番算计我,利用我,而公报私仇,你未免太小看我身份度量。我当初肯为了成全江欲晚独走宛城,今日自然也是为着他着想,至于秦染这等角色,也不过是不愿多纠缠罢了。

  我顾不得那么多人,只是因为我本无心在无关人身上耗费太多精神。今日困在乌落,出山才是首当考虑,其他都得往后放。而你又曾几何时见我跟他一般见识过?”

  孔裔顿了顿,低声道:“的确不曾。”

  我轻叹,转身往帐子里走,边走边道:“便是他舍命前来救我,无论如何,我也得让他安然从这里出去,这其中牵扯,你们又能懂得几分呢?”

  暮云四合,天色无光,后面的营地里已经开始埋锅烧水,渺渺青烟似水袖扬扬,我往山下望去,丛林森密,重重道道,却也可见星点火光。

  而另一处,是距这营地几里开外的山坡处,三处离得并不算近,袁鹏浩站在鞍马山上也定会观得一头雾水,笃不定江欲晚的人马到底扎营何处,定然也不敢贸然下山来袭。只要熬过这一晚,等到明日,曹恚就能到达,我心微安,定神收眼,转身进了帐子。

  江欲晚带副将巡营并不在内,我无事可做,便在案前仔细观摩那份简略地图。如果曹恚顺利到达,我便彻底心安,可若是曹恚未到之前,袁鹏浩突然下手,这变数怕就大了。

  我正看着,沉香与曹潜从外面端了东西进来,我一瞧,是一碗粥,两个白面馒头和一些咸菜。

  “小姐,行军打仗能带的不多,你凑合些吃着,将军让人去林子里采些野菜去,明早就会有素菜可吃了。”说着曹潜把热乎的馒头递给我,沉香端过粥,推到我面前:“您得好生补着身子,可偏又只吃素,怎能补得好啊。”

  “就是,不然山里野兽飞鸟总是有的,也比较方便,可是……”

  我笑笑:“无妨,有这些已经很好了,当初我和沉香在图阳时候,当地的烤饼可不是一般人吃得来的。”我顿了顿,又问:“方愈通风报信之后,人在哪?”

  “走了。”曹潜漫不经心道:“我原本真想一刀劈了他这个叛徒,但将军跟他谈了半晌之后,竟然放他走,真是匪夷所思。”

  “也好,二公子已死,便再没有人追着他兄妹下落不饶,这一局,一箭双雕,方愈也很是聪明。”

  “说的就是,救了小姐,做回恩公,又除掉后顾之忧,他可真是会做人的很。”沉香碎碎念,满腹牢骚。

  “对了,你们吃的什么?”

  曹潜看了看沉香,梗了半晌,道:“我们出征之前都带好了窝头,已经吃过了,小姐不用担心。”

  我一怔,看了看手上咬了一半的馒头:“那这是……?”

  “这是将军的口粮,他吩咐蒸热了给您送过来的。”

  我敛目,一口口吃下馒头:“明日我就跟你们吃一样的窝头就好,不必特殊。而这些物资能省则省,明日粥不必再有,粮米先存着,以备不时之需。”

  曹潜未响,只是点了点头。

  吃过饭,我提早先躺下休息,几日赶路下来,加之路上奔波又被挟持,着实卷的很,帐篷里没有亮灯,外面星点火把,不足以照亮半边天,只简单用来照明。

  不知睡了多久,只感到身侧似乎有人拂我脸颊,我意识还模糊,嘤咛转身,欲躲过恼人的撩拨,可有人不愿罢休,轻轻扳过我身,我正懵懂之间,突地感到有冰凉清软贴上唇畔,我猛地惊醒,下意识伸手去推。手落在江欲晚胸前,反被他轻而易举扣住不动。

  “我来收回我的东西。”薄唇轻启,贴近我耳侧,呢喃轻响。

  我身形一梗,渐慢收了力道,黑暗中仍旧可见他雪亮精光的眼神,似乎暗夜里汹涌的怒海,看一眼,便知浪高波狂:“拿走吧,这份不完全的东西也只是我唯一所有了,你若还不嫌弃,请自便。”

  我阖目,轻转颈项,将连扭向一侧,不再动弹。

  耳边传来哼笑,江欲晚突然支起身,居高临下的看我:“重沄,激我,不一定每次都管用。”

  我讽笑:“同样的把戏,我亦不屑再用。”

  “哦?”他哼声,随即跨腿覆上我身体,我感到有手在我领间游走,很快,衣衫大敞,锁骨处一片凉意。

  “很好,你若情愿,那便再好不过,男女欢好,两情相悦,何乐而不为?”说罢,他俯□,头窝在我颈间处,薄唇游走,从耳垂,细颈,一路往下。

  我僵直身体,犹如一只了无声息的偶人,突兀的睁开眼,直直望着帐顶发呆。人若是势弱,就真的什么都剩不下,爱,深爱,可却不足以爱到心甘情愿。就是如此这般,方才令我心寒如冷灰。

  “重沄……”江欲晚沉迷其中,轻唤如梦呓,我却清醒无比,只觉周身发冷。

  “我能给的都给了,那我,还剩下了什么?”

  “还剩下我……”他抬起头,不再继续,身体却绷紧如弦,大肆喘息以求平息,稍有安稳,便翻身躺回我身侧,我仍可感到他身体发出的轻颤。

  “你还有我……”他有一句重复,而后沉默不语。过了许久,久至我认为他已睡去,不料他突然转身,侧身面朝我,那双眼已不再泠光如霜,倒似倾月而下的月辉,微凉浅暖,分明有情。

  他伸手揽过我入怀,顺着扯了被子将我身体掩好,抱得愈发的紧:“信不信,随你。”

  他懂吗?或许吧,此时此刻,帐外清寒,帐内轻暖,我对所谓的未来仍旧迷茫,仍旧无奈。而我已乏与再去纠结,头疼欲裂,窝在他怀里,才稍觉安稳,我阖了眼,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醒时,江欲晚早已不在帐中,我拥被坐起,衣衫凌乱,发散如云,简单拢好头发,系好衣领,方才唤沉香进来。

  一夜平安无事,派出去侦察的士兵回来通报,说那袁鹏浩竟还据守鞍马山顶。江欲晚为此还亲自返回断崖好生观望了些许时辰,等回到山坳之处时,已过晌午。

  三处分散蒙蔽袁军视线的精兵轻骑也已回归,拔营上马,渐往山下而去,若是曹恚带兵援救,也定是从身后包围袁军,江欲晚离的近些,方才好发动突击,一鼓作气。

  晌午总是炎热,下到山下谷口,便不再往前,全军原地休息。

  “将军,若是不出意外,曹恚副将应是该到了。”孔裔轻声,江欲晚低头喝水,并没做声。

  “这一路山势崎岖,坡陡路窄的,副将手里可有地图?”许岩平请问。

  “自然有的。”另一边不断用衣摆撩风的中年汉子粗声粗气道:“跟将军手里那个一模一样,走前都是秦先生亲自绘好送来的,我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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