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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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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贵妃看了看坐在软榻前冰冷地面的儿子,满眼心疼,叹道:“看你们的缘分还有多长。只要你们的心始终坚定不移,也许有朝一日,你们还能再续前缘也不一定” 漫夭目光亮起又暗下,低缓道:“可以吗?若有那一日,我定要好好珍惜。可是,真的会有那一日吗?” 云贵妃道:“你不是对无忧说,也许会有奇迹吗?为何你自己倒不信呢?” 漫夭道:“我……我只是寻了个理由,想要他活下去。” 一直不曾言语的中年男子凝眉思索道:“其实你想复生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漫夭眸光顿亮,点点希望在目中燃烧,迫切道:“您有办法吗?” 中年男子道:“你的灵魂借她人身体重生过一次,只是,你寄宿的身躯经历了太多的创伤,已油尽灯枯,要想再找到一具与灵魂完全契合的身体的确不容易,只能看机缘了。” 机缘?漫夭神情黯然,这样虚无缥缈、听天由命的机会,她可以指望么?她垂眸叹息道:“怎样才能算是与灵魂契合?我出去找,是不是就能找得到了?” 中年男子道:“天下这么大,漫无目的的四处寻找会很辛苦。也许你可以找到,至于时间,一年、十年,或是终生,都未尝可知。而且,必须是在一个人刚刚咽气的五个时辰之内附身上去,那具躯体若由你的意念而动,那便是契合。” 漫夭点头,虽不知有无机会找到这样的身体,但她仍然真心道谢。之后,与云贵妃聊了聊,得知中年男子是云贵妃在灵魂游荡时认识的一个朋友,他也同她们一样,留恋在世的亲人不舍得离去,他寻了四十年也没有寻到与灵魂契合的身体,直到他的妻子死去,他也未能真正的与他妻子见上一面。就如云贵妃和临天国先皇一般,情深又如何,终究缘浅。 这世上的很多事情,任人如何努力,始终无法圆满,而她与无忧,能否再在一起,她真的不敢再奢望,她只想能再见他一面,实实在在感受一次他肌肤的温度,同他说句话,哪怕是一句,她也心满意足。 云贵妃离开后,漫夭回头,宗政无忧还坐在地上,满室的寂静,一人一魂,各自悲痛无言。 第二日早朝过后,九皇子请旨赐婚,婚期定在第二年春天。而宗政无忧虽心中悲痛,整个人愈发的沉默寡言,但大战过后百废待兴,不容他颓丧下去。他曾答应过她,有朝一日平定天下,定会善待百姓,为天下人创造一个太平盛世,因此,在随后的几年里,他施仁政,开恩科,任用贤良,不论官职大小,立功或是犯错,一律奖惩分明,毫不例外。且有明清正等一干贤臣辅佐,更有无隐楼眼线遍布天下,无人敢贪脏枉法,皆兢兢业业,一心为国为民,自此,四方无叛乱,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他便成为受世人敬仰的千古一帝,流芳百世。只是,这些是不是他想要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五年的时间,在忙碌和等待中过去了,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这五年里,发生了很多变化,比如国家昌盛,京城更加繁荣,百姓的生活变好了。再比如,九皇子和萧可成了亲,有了孩子,不再像以前那样打打闹闹,变得成熟了。又比如太子宗政赢长大了,不再顽劣,而是用心读书,不再让明太傅头痛,反倒成为令太傅感到骄傲的学生…… 随着日子的推移,世界观念在变,人心在变,什么都在变,唯一不变的,是那至高无上的帝王的痴情。在这五年里,曾发生了一件大事,宗政无忧听闻有一家寺庙香火旺盛,据说到那里许愿的人多半都能达成愿望,他下了朝便去了,许下愿望,希望他心爱的女子能回到他身边,若能达成此愿,他将用黄金扩建这间寺庙,并派人在民间弘扬佛法。 可过了一年,他心爱的女人依旧没有回来,于是,他一怒之下,命人拆了那间寺庙。此后,一年干旱,颗粒无收。 有人说,皇帝折了寺庙,上天动怒,以此惩罚众生。大臣进谏,重修寺庙,求天赐雨。 宗政无忧听后又去了那间寺庙,却不为重修寺庙而去,更不是请求上天恕罪,而是冷冷的站在佛像前,含怒道:“朕拆你寺庙,是因为你们不长眼!既然你们无眼,朕留你们何用?朕给你们三日时间,若三日之内,再不降雨,朕便命人拆寺庙,毁佛像,让你们永远在这人间消失灭迹。看你们将来还如何受人香火?!” 他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完全不理会旁人的劝谏。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报应会比夺去阿漫来得更加残酷? 宗政无忧拂袖离去,留下身后的文武百官跪在地上,望着帝王果决的背影,愣愣的忘了起身。说也奇怪,老天还真给面子,就在当晚下起了倾盆大雨,人们望天叹道:“原来老天也受人威胁啊!” 宗政无忧站在御书房窗前,看着窗外的倾天雨幕,面无表情,对他身后的明清正问道:“皇陵修建得如何了?” 明清正恭声道:“回皇上,再有两三月就完工了。” 宗政无忧点头,凤眸低垂,轻喃道:“五年的时间……也该够了。” 明清正一愣,一种不祥的预感盘上心头,他望着皇帝孤寂的背影,想了想,才道:“皇上,微臣上月巡视民间灾情,遇到一女子,不如……微臣带来让皇上看看。” 明清正试探着说完,宗政无忧回头,目光凌厉,眼中寒光闪烁,明显不悦。明清正连忙跪下,垂着头,心中无奈且挣扎,他也不想背叛皇妃,但他实在是没有办法。 “起来吧。”宗政无忧盯着明清正看了许久,才淡淡道:“朕知道你忠心耿耿,也听说了这几年你一直在民间寻访长得和阿漫相似的女子,但是,明爱卿,你可曾真正的爱过一个人?” 爱上一个人,是灵魂的碰撞。他爱阿漫,不知道是何时起开始爱上的。 也许是在她放下防备,决定信任他,从而将她的身心一同交给他的那一刻?或者是离王府内,他们下棋互探隐私的那一刻?又或者是拢月茶园,她被刺客推倒在他怀里,她带着淡淡馨香的气息扑鼻而来的那一刻? 或许都不是,爱上一个人,有时候仅仅是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一抬手一投足的动作所表达的气质,唯独不会是因为一张美丽的脸庞,那些外在的诱惑远不及内心和灵魂的吸引。而他爱的,正是她看似坚强实则脆弱的灵魂。 他不是他的父皇,不会因为面容相似就能欺骗自己。别的女子,即便同她长得一模一样,那也不是她! 明清正对上他的眼神,从这个帝王的眼中读懂了最后那句问话的意思,顿觉惭愧,低下头去,声音悲伤道:“微臣知道皇上思念皇妃娘娘,可是太子还小,国家、天下,都不能没有皇上!” 宗政无忧摆手道:“天下已定,太子虽小,但有你和老九辅佐他,朕很放心。朕乏了,你退下吧。” 明清正知皇帝心意已定,再劝无用,只得听命退下。宗政无忧回到御案前,望着如山的奏折,轻声呢喃:“两三月……朕就再等三个月。” 漫夭自得那名中年男子提点,离开皇宫,一心寻找与灵魂契合的身体,同宗政无忧再续前缘,这一找,就找了五年,意外死亡的女子并不在少数,只不过始终没有找到契合她灵魂的躯体。日复一日,心中的那点带着期盼的火焰逐渐熄灭,她开始犹豫,她到底是继续这样漫无目的的寻找下去,还是回到无忧身边,默默的陪伴他?她从不怕辛苦,怕只怕,长此以往,既找不到合适的身体,也不能陪他到老。 这日,她游荡在黑夜里,忽然觉得似是有什么在遥远的方向召唤着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中激荡,她便顺着那个方向一直走,越走那种召唤感越是强烈,直到她到了一个边城,那种感觉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疑惑的皱眉,在城里四处探察,走到当地知府宋大人家的时候,得知这里刚刚死了一个丫鬟,她忙去看了,只见后院一处高墙下的地面躺着一个摔破头的胖胖的丫头,丫头身上扑着一名穿绿衣裳不似下人的瘦弱女子,因这名胖丫头的意外死去而垂着头伤心哭泣不止,不远处站了一名红衣女子,二八年华,容貌俏丽,此刻正抄着手,蔑视的盯着绿衣女子,笑道:“真是个爱哭鬼,只不过死了个丫鬟,也值得你哭的这么凶。” 绿衣女子闻声抬头,眼光哀怨道:“妹妹你为什么要害紫丫?紫丫那么善良……” “诶诶诶,你说清楚啊,谁害她了?是她自己笨,没事翻墙上去,站不稳掉了下来,捧死活该!你别想推到我头上,害我被爹爹骂。哼!”红衣女子杏眼圆睁,抬着下巴,趾高气昂地指着绿衣女子发出警告。 绿衣女子虽叫她妹妹,但似是有些怕红衣女子,身子缩了缩,手指绞着一方帕子,目光懦弱躲闪,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再言语。 这时,从前院过来一对中年夫妇,正朝这边走过来,红衣女子目光一转,立刻在那胖丫头身边蹲下,拿出一方帕子干抹了抹眼角,对绿衣女子大声埋怨道:“姐姐呀,紫丫虽然笨,但好歹也伺候了你好些年,你怎么忍心骗她爬墙,害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呢?你忘了父亲常教导我们做人的道理了吗?” 绿衣女子清眉紧蹙,声音软弱无力道:“我,我没……” 红衣女子瞥了眼中年夫妇过来的方向,柳眉一扬,打断道:“什么?你又让我替你瞒着爹娘?姐姐呀,你每次做错事都让我帮你隐瞒,万一……啊!爹、娘。”她装作刚看到父母的模样,忙起身规规矩矩地行礼。 绿衣女子惊得抬头,见快步行来的知府宋大人面容严肃,眼光沉沉,她跪在原地,结巴的叫了声:“爹,二娘。” 宋大人盯着她,没说话,宋夫人拿眼角瞄了眼丈夫,劝道:“大人息怒,环儿年纪轻,难免犯错……” 宋大人截口道:“她都二十了,年纪还轻吗?你别总护着她,长此以往,难保她将来不会闯下大祸!这次好不容易才又定下一门亲事,倘若叫苏家知道这事,谁还会要她?来人,把大小姐锁到柴房里去好好反省,没有本官吩咐,任何人不得放她出来。否则,家法处置。” 绿衣女子脸色顿时发白,颤抖着一双唇,想辩解却又说不出来话,被两个下人带去了柴房。红衣女子眼中闪过一抹得意,待宋大人甩袖离去后,宋夫人吩咐人处理胖丫鬟的后事。 漫夭带着希望尝试着进入胖丫鬟的身体,可是她的意识却不能支配这具躯体,那么之前的召唤又是来自何处? 漫夭在这府中四处游荡,从下人们的口中得知这个宋大人是个清廉好官,只是他在处理自己的家事上却比较糊涂,看不清真相。之前那个绿衣女子宋环是宋大人原配妻子生下的女儿,而原配妻子死得早,他便又娶了一房,第二任妻子又生了一女儿,便是红衣女子宋睛。这宋靖自小便嫉妒别人说宋环长得比她美,于是,总在背地里欺负陷害宋环,让她有口难言,而宋环自小没了娘,后娘表面疼她,其实对她并不是很好,她被欺负惯了又无处诉说,日子一久,便养成了懦弱怕事的个性。 漫夭来到柴房,见宋环坐在地上哭泣,而宋睛也在,此刻正幸灾乐祸的说着:“姐姐,我刚才特地帮你打听了爹爹为你定的那门亲事,你知道你未来的夫婿苏二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不知道啊?那我告诉你,他啊,长得像个癞蛤蟆,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赌坊,听说呀,他脾气暴躁,谁要一句话没说好惹了他,就会被打个半死的。姐姐,就你这性格,等过了门,肯定是三天一顿打,唉,妹妹我好同情你啊!” 宋环抬起楚楚可怜的清丽脸庞,不相信道:“不会的,爹爹不会让我嫁给那样的人。” 宋晴笑道:“爹爹也是没办法,先前许了两门亲,还没等你过门,人家马公子和秦公子不是突然发病就是出事死了,外面的人都说你命硬克夫,没人敢要你,你以为你还能嫁个什么样的人?” “我,我……那我不嫁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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