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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漫夭恢复知觉的时候,感觉到颈间微热,身上有重物压着,她有些透不过气来。她轻轻睁开双眼,便听到一声悲哀无力的叹息:“容乐,我到底该怎么办?”

  她微微一愣,这声音是傅筹的?她眼中的博筹,看似温和如谦谦君子,实则心思深沉难测,总是算无遗漏,这样的人怎么会发出这种无力的声音?而且,他几时进的屋,将她抱得这样紧,她竟丝毫无觉!

  “将军。”她犹豫了片刻,轻轻叫他。

  傅筹身子一震,蓦地抬头,眼中惊喜呈现,“容乐,你……醒了?”

   漫夭点头,微微疑感,她醒来很寄怪么?怎么他高兴成这样?而且那神色看上去一点也不似伪装。她动了动身子,道:“将军,你能否起身?这样压着我……我喘不过气了。”

  倭筹愣了一下,继而歉意的温柔一笑,坐了起来。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看,有几分贪恋,像是怕错过了一分,便从此看不到了。

   漫夭撑着身子坐起,见他眼睛有些发青,眼中红血丝密布,仿佛积聚了无数的疲惫,心力交瘁。 漫夭怔了怔,二十多日不见,他怎成了这副模样?再看外面的天色,往日这个时辰,他应该已经去上朝了,为何今日却守在她床前?她不禁疑惑笑道:“将军今日好生奇怪?都这时辰了,怎还不去上朝?也不怕陛下怪罪么?”

  傅筹看着她,唇动了动,没说话,突然,又猛地一把抱住她。

   漫夭不妨,胸口被撞得生疼,她微微挣扎,但博筹的手臂如铁钳般,她半点也动弹不了。

  “将军……”

  “容乐……别动,也别说话,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傅筹闭上眼睛,那从来不存在于他眼底的深刻的悲哀情绪就那么被掩盖住了,谁也看不见。他的声音轻极了,温雅之中带着析求般的口气,让人听了心。不自觉的发涩,无法拒绝。

   漫夭怔愣住,停止了挣扎,安静地任他抱着,过了一会儿,她觉得身子一直僵着有些累,便放松下来,下巴随意的搭住了他的肩。

  博筹身躯一震,手臂愈发的收紧,似是要将她椽入他的生命。她的身体纤细柔软,抱着她的感觉那样真实,他仿佛闻见了幸福的味道,这一刻,那样强烈的对于情感的渴望,令他空茫的被仇恨充斥的阴暗内心如被注入了一道光,渐渐的明朗了起来。

  他松开手臂,温柔地抚了下她的脸庞,“容乐,这段时间京城不安宁,你暂时先别出府,好好在家休息。若是需要出府办什么事,你尽管告诉我,我帮你安排。我走了,晚上再回来陪你。”说罢温柔一笑,让人叫泠儿来伺候她梳洗,然后出了园子叫来管事仔细交代一番,才离开。

  “来人,备马车,去东郊客栈。”他是时候该回去一趟了。

  清谧园里,“主子,您终于醒了。吓死我了!“泠儿一进门就高兴的叫起来。

   漫夭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泠儿一边打水侗候她梳洗,一边将昨晚发生的事跟她说了。

   漫夭蹙眉,沉默了片刻,感觉这件事情确实蹊跷。

  用完早饭,她让泠儿去叫项影来,却听到园门口传来吵闹之声。

   漫夭走过去,见门口多了两个陌生的侍卫,问道:“怎么回事?”

  侍卫们连忙行礼,泠儿气呼呼地说道:“主子,他们不让我出去。”

   漫夭蹙眉,问:“为何不让?”

  侍卫恭声道:“回夫人的话,将军吩咐了,夫人玉休欠安,泠儿姑娘应时刻守在夫人身边,不宜外出。”

   漫夭眸光微变,皱眉看了他们两眼,又扫视了一因,感觉到整个清谧园似是多了许多明卫暗哨。她这才明白傅筹离开时的那几句话,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难道昨日她见萧可的事被他察觉了,为了不让她插手,所以将她软禁?她目光一沉,语声威严道:“那本夫人若是想出去走走,是不是也不行?”

  侍卫们被她看的一愣,目光闪烁,低下头应道:“将军吩咐……”

   漫夭打断道:“你只要告诉我,是行,还是不行?”

  侍卫一惊,被她猛然散发出来的气势震住,却又不得不答话,只好低声说了句:“回夫人……不行。”

   漫夭眼神愈利,冷笑道:“那项影是不是也不能进这园子?!!

  侍卫道:“是。”

   漫夭没再说什么,也知道为难他们没什么用处,便转身回了屋。

  “主子,将军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泠儿很不能理解, 漫夭却只是淡淡的摆了挫手,示意她不必再多言。

  京城,北郊皇陵。历代临天国的皇室之人的陵墓都修建在此,一座座宏伟壮观,气势绵延恢弘,占据着一大半北郊地盘。

  思云陵与其他的陵墓不同,这是一座后修的精妙地下墓室,分里外三间。

  寒玉为壁,冰水为池,这一小块空间一年四季都冷得让人发抖。墓室中央的冰水池之中放着一个雕有凤凰的玉石棺,棺内四周摆满了做工精细惟妙惟肖的冰玉莲花,莲花中间平躺着一名女子,那女子面容纯净,美得不似凡尘中人,更像是莲花化身的花中仙子。

  宗政无忧静静地立在玉石棺前,一动不动像座雕像。他面容平静,唯有那双平日里邪妄的眼此刻蕴含着深深的敬爱和怀念。

  离开了京城一年多,也是该好好陪陪母亲了。他如是想着。

  以前,他每三个月总要来这里一趟,陪母亲待上一天,看着母亲安详的容颜,他总觉得心安。

  他的一生,走到今天,一共深爱过三个人。

  一个是他的母亲,在十三年前的一场噩梦般的惨变之中永远的离开了他,在他心里埋下了他对深爱的另一个人的强烈的恨意。

  他有多爱他的母亲,就有多恨他的父亲。

  他抬手轻触石棺,指尖在棺中女子的脸庞上方的玉石面上轻轻划过,墓室内的空气寒冷,几乎吐气结冰,四周高悬的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发出幽凉惨白的光,打在棺内棺外两焖目似的脸庞,不一样的阳引和静柔,却是一样的苍白如纸。

  宗政无忧的眼中有浓烈的哀伤肆溢而出,那些平常被极力压抑掩饰的情感总是在自己最亲的人面前尽数流露,给自己一个喘息的空间。

  他望着母亲的脸,在心中对母亲说着他埋藏在心底里那最深沉的不为人知的心事。

  我爱上了一个人……

  她爱我的时候,我不知道我爱她。

  当我知道我爱她的时候,她已对我死了心,嫁给了别人。

  这就是我的爱情!

  宗政无忧在这陵墓一待便是一个月,好在他多年来常用寒池之水练功,对寒气的抵御能力较强,若是换作一般人,待上一天就会受不住。

  “王爷“,墓室门外,冷炎轻轻叫了一声。

  宗政无忧神色顿敛,旋即转身走了出去,问道:“何事?”

  冷炎禀报道:“秦家后人有消息了。”

  宗政无忧目光一凛,眉梢眼角瞬间都是冷冽,张口吐出一个字:“说。

  冷炎道:“我们查到,当年奏家的一个孩子被天仇门的人给救了,后收在门下,但目前还不确定那个孩子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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