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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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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让我想一下,好吗?”她说,“我头疼。” 我伸出手去抱着她的肩。她没有拒绝。 “我想我爱你。”我说。 “我们其实还是做朋友比较好。”她说。 “不可能了。”我说。“太迟了,海伦。” “海伦?” “廷达瑞俄斯和丽达的女儿,带有宙斯血统的,天鹅之姿的人间重现,希腊第一美女,海伦。” “我知道。” “14岁那年和忒修斯私奔,被她的兄长追回。16岁那年嫁给了斯巴达国王墨涅拉俄斯。20岁那年,和特洛伊的王子帕里斯私奔。然后就是特洛伊之战。你知道的。” “我知道。” “所以,是这样的。不要嫁给墨涅拉俄斯,海伦。我更愿意我们私奔。” “这样的话,你和多少个女孩说过了?”她问。 “你嫉妒了,海伦?” “没有。”她说。“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在哪里吗?” “哪里?” “你太不切实际了。帕里斯。你这样让人没有安全感。” “她也这么说过。”我说。 “什么?” “没有安全感。”我说。“我都不明白,什么叫做,安全感?” 她看了我一会儿,叹了口气。她伸出手来,轻抚了一下我的脸。 “傻瓜。” 她背过身去,我伸手抱着她。晨光自窗帘间隙透入,她的脸儿像纸一般苍白而单薄。 “天亮了。”我说。 敲门声恰在这时响起。 敲门声响了五下,停顿,又响了五下。我和她屏息躺在床上,听着敲门声一阵紧似一阵。 “把外套给我一下。”她说。 她把外衣披好,坐在床上。我穿好鞋子,揉一下眼睛,走到门前。敲门声又响了一阵。 我隔着门问:“是谁呀?大清早的,什么事啊?” “修水管的。”门外的人说。 “不是说明天来修吗?” “明天临时有事。所以就移到今天了。你在就让我进去。” 我把门打开,进来两个穿蓝布工作服外穿灰绿色皮茄克的人。脸色黝黑,穿着旅游鞋。前一个年纪稍长,后一个与我相仿。我靠在门旁,看着他们走进厨房。年长者伸手探一下水池。 “这不通有几天了?” “没注意,”我说,“三四天吧。” 年长者伸出手,接过少年递来的器具,朝水池通水口捅了几下,朝我:“听一下水管通不通。” 我手足无措地走向水管。少年面无表情的轮番看我和年长者。 “没声音。”我说。 “好。”年长者挥了挥手,俨然19世纪末美国西部淘金者发现金矿的架势。“我们去外面看看下水道。” 年长者和少年提着器具走到了门外,我跟着他们走出楼去,看到他们掀开下水道盖板,用器具不断捅着。 我回头看了一眼洞开的大门和房门。她安静的坐在床上,看着我。门在寒风里晃荡着,一副刚经过洗劫的样子。我打了个寒噤。 “那个,师傅,”我说,“对不起,天太冷,我先进房间去了。” “去吧去吧。”年长者说,不耐烦似的挥了挥手。 我回进房间,她已穿戴整齐,坐在桌旁持着镜子梳头。从镜中看到我进来,她微微一笑。我看到自己的脸,似乎较以往憔悴一些。 “有牙刷吗?”她问。 “我只有一把牙刷。”我说。 她拿了我的牙刷,取了一只纸杯,走进厨房。我跟出去,恰逢年长者钻进来,从我身旁擦过: “你这个下水管道有问题……小姐,先别放水,现在水池不通……你们搬到这里多久了?” “住了一个月。”我说。“元旦搬进来的。” “管道是一直有问题,一直没处理。现在挺麻烦。”年长者说。少年此时跟了进来,靠在门侧,看她。 “您多费心。”我说。 “要说你们年轻。年轻夫妻搬家,是不太注意。总是等出了事,才想法子补。” 她飞快地瞥了我一眼,正与我望去的目光相接。她的脸微微一红,转了过去。让我想到田纳西·威廉姆斯戏剧中的女主角。我咳嗽了一声。 “那,是的。”我说,“结婚时忙着操办这个操办那个,以为租了房子就万事大吉了。这不,我太太也一直埋怨我笨。不过我想凡事总得有个过程。我也是第一次结婚嘛。你说是吗,太太?” “你这人……” 她没将话说完,转身回房去,把门带上。我靠在门廊里,听着她的脚步声。年长者洞悉一切般的微笑:“年轻太太们是这个脾气……你看过了?通了没有?”后两句话是朝着少年问的。 “通了。”少年说,注目于带上的房门。 “那好。”年长者说,“走了。麻烦您啦。大早上的。” “那没什么,”我忙说,“要付您多少钱?” “物业那里会付我的。”年长者推开门,拉了一把少年。于是两个人的身影迈过了门槛,走入晨光中。冬日的清晨,清爽的寒风吹着楼外一排浅灰色的树。 我将门关上,转身进房间。 她坐在茶几上,看着我。 “你就那么爱讨嘴上便宜。”她说。 “让他们觉得我们是夫妻,总比我们俩没名没份好吧?否则他们该看不起我们了。”我说。 “不跟你玩语言游戏。”她说,“我刷牙。” 她站在水池边,弯下身,牙间如螃蟹吐泡沫一般白花花的一片。我抱着双臂站在一侧,看她。 “那男孩子爱上你了。”我说。 她抬起头来,喝一口水漱口,以询问的眼色看我。 “那个修水管的,男孩子。”我说。 她做出了然于心的表情,低头将水吐掉,继续刷牙。 “你真是个迷人的女孩。”我说。“难道真的,所有见过你的人,都会被迷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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