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号酒店(6)_林小染

六

　　柯卫措不及防地搂住了洪玥，她紧实温软的乳房正紧贴着他，美艳的嘴唇像两片阳光中俏立的花瓣，雾一般迷蒙的眼神仿佛就要滴出水来。他有几秒钟的心跳停顿，手情不自禁地伸了过去，想抚摸一下她的脸，但在相距1毫米的地方，他突然清醒了，这手一伸过去就是奠定和她的关系……想到这里，他顿时大汗淋漓，如果人要为自己的每一次动情背负责任，那爱情真是个太沉重的东西……他扶着她站好，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颜又又站在人群中，看着柯卫和章黎深情地对唱，又看到柯卫和洪玥相拥旋转，酸楚的感觉一次又一次涌上喉咙。这些日子，没有人发现她悄悄变了，不像平时那样大大咧咧、风风火火了，她变得沉默和忧郁起来。她像中了毒一样思念着柯卫，虽然并没有奢望和他交往，但看到他和别人亲近还是很难过。女人在情爱中的表现未必和平时相同，柔弱的可能果敢，泼辣的反而怯懦。正如颜又又此刻的心情，对于柯卫这样一个众星捧月般的优秀男人，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平凡太平凡了，她只有一颗仰望他的卑微的心罢了。

　　她满脑子混沌地走出了夜总会。冬夜的风吹得衣裳单薄的她瑟瑟发抖，心却比夜风更凉。她漫无目的地走到了酒店后园的东篱湖，坐在了湖畔的长凳上。她呆呆地看着水面倒映的路灯，心里一个声音在不停说着：“你别做梦了，别做梦了……”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有个男人朝这边走来了，是柯卫！他微蹙着眉，平时不大抽烟的他叼着支烟，似乎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颜又又的心“怦怦”地加速了跳动，她忘记了前一分钟还在下决心放弃他，忘记了醋意和挫败，心里只剩下对他的关切。他怎么会跑到来这里来？他为什么不开心？她紧张地清了清嗓子。他惊讶地看了过来，“我说你怎么不在舞厅呢，原来跑到这里来了！深圳这个季节白天温度高，可晚上还是很凉的，你可别感冒了。”

　　原来他是在意她的！有什么热热的东西不争气地堵住了她的鼻子。她心里泛起丝丝暖意，嘴上却连声说自己身体很好，从不感冒，说话间却冷不丁打了个大喷嚏。她尴尬地擦着自己的鼻子，两个人都乐了。

　　柯卫把自己的外套给了她，在她身旁坐了下来。他把手摊开搭在椅背，整个人放松地往后靠去。从看到她那眼起，他的心突然安宁下来，像找到了一处安置烦闷的地方，原来跟这个女孩在一起的感觉是如此舒服。

　　有些女人像名瓷，远则是珍宝，近则似鸡肋，捧着怕摔碎，搁之怕蒙尘，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来放她；有些女人像土砖，近可做兄弟，远可做知己，能放能收，能上能下，点点滴滴让人无处不舒坦。可是，尽管那名瓷让男人们累着、怨着、痛着，他们仍然爱着、念着、追逐着，却对那土砖呼呼喝喝，需之即来，弃之如履。这是男人的愚昧，还是女人的悲哀呢？柯卫是个完美主义者，此时他最想的，是希望洪玥和颜又又合成一个人。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明白，其实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舒服才是最深的缘分。

　　这晚他们从工作到生活聊了很多话题，发现彼此有许多共同点。比如颜又又不看一般女人喜欢的文学书籍，而是天文地理、鸡零狗碎无所不好，她自嘲是贪多好博而不精，这也是她不能专心学好医术的原因。谈到过去，她有些沮丧，她是个没有任何光彩的平庸之人。柯卫却觉得颜又又的思维十分跳跃，比如聊到市场上常销不衰的一些品牌洗发水，她觉得每出一个新系列不过是把传统产品重新包装定位一下，然后再用一个新概念来迷惑大家，她甚至认为成功的炒作就是颠覆惯性思维的偷换概念。这让柯卫大跌眼镜，真搞不懂这个貌似没心眼的女孩居然会如此关注细节和认真思考，要知道和她同龄的女孩还在父母怀里撒娇呢！他开玩笑地敲敲颜又又的脑门，大叹她长了个与众不同的男人脑子。

　　柯卫细长的手指在颜又又头上蜻蜓点水地轻触了两下，她如同电击，脑子有几秒钟没了意识。老天，这是第一次和他如此亲近！不是在做梦吧？这念头撩得她如同小酒微醺，只觉得心脏像长了脚似的到处乱跑，一会儿在耳朵里“怦怦”，一会儿在头顶上“咚咚”，一会儿又跑到胳肢窝“哒哒”。她全身发烧，醉意盎然，只差没语无伦次，从舌尖到心底到发梢都已甜丝丝，软绵绵。和他在一起的感觉是这么纯粹，她全身上下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心跳；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甜蜜。

　　两人漫无边际地闲聊着，越说越投机，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的树影下，洪玥已经悄悄地站了很久。当她为寻柯卫找到此处时，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看见颜又又披着柯卫的外套，听着那两个人不时发出开怀的笑声，看着他们对视的眼神里闪动着奇异的光芒，不禁心如刀割，眼泪不停地在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打转。

　　元旦过后的一天，章黎在办公室意外地看到来找她的洪玥。

　　洪玥给她提了一个建议，春节期间有不少员工请假，为了让从今往后的休假制度更完善，她建议每几个楼层抽一个员工出来上机动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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