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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闻着她的体香手淫


  晚饭老娘弄了不少菜,但张银富吃得很潦草,这里搛一筷子那里掏一筷子的,倒像个孩子。跟他平时神定气闲雍容的厂长气度大相径庭。有些魂不守舍。中午喝剩的大半瓶“剑南春”老父亲只啜了两小杯,全进了他的胃袋。喝水似地。用茶杯喝。父亲说“冷酒伤胃,在家里,慢慢喝。——莫太急。”他还真有点儿急。吃过饭打热水洗脚,茶不喝电视不看就上床熄灯睡下了。
  
  下午庄上的失火救人事件太有戏剧性了,让人惊心动魄,又让人心旌摇荡,他要做一只黑暗中的水牛,慢慢反刍一遍:细细地,完整地,体会其中的滋味。回忆的幔幕刚刚拉开,仿佛就有一只婴儿绵软的手牵他拗起身来,引领着他蹑手蹑脚地溜进了女儿卧室,裹进那床粉红色的鸭绒被窝中。他是想让回忆具有一种“现场感”。不是么,仅仅在几个小时前,阿香一丝不挂地被他轻摆在这张床上,他的眼光鸡毛掸子似地扫过那些精美的山峰、平原、盆地和沟壑。
  
  显山显水。好山好水。不是么,这空寂安宁的房间里分明还游动着她的体香,如他一个人在门窗四合的办公室里抽烟时飘起的青青淡淡的缕丝,水中荇草似地缓缓摇摆着纤纤腰肢。又如灵魂在梦中曼舞。若有若无,似断还连。他在夜的浓色里狗一样猛嗅着鼻子,极其小心专注地捕捉着这温暖干净又带着些甜丝丝的信息。这信息像个顽皮的精灵,逗着他。有时如牵着手下凡的七仙女,衣带飘飘,连袂而至;有时却嘎然而止,如手掌按上了响锣。
  
  与他绷紧的感觉神经捉着迷藏。张银富好急。情急生智,他突然悟到了这香气不正是从他身上盖的鸭绒被头钻出来的么,游鱼似的!他赶紧把头缩进被中,胡乱地四面掖好,把自己团成一只海龟,蠕动着的棕熊。这下好了,他浸入了整个芬芳的世界,像羊水包裹着的婴儿,感到安全,宁静,通身舒泰。如一块干涸的薄地,濡吸着汩汩流来的清泉,听得见“滋滋”地吞咽;如一块馈乏电能的蓄电池,刹那间接通了电源。他惊奇地发现胯下涨潮了,扬起了风帆。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这样了,好像回到了二十岁。
  
  多长时间了,——他总是疲软着,沓挂着,半硬不软,有气无力,平添了多少烦恼、让他无可奈何地蒙羞!他可以堂堂正正傲立于大庭广众之中,却无法驾驭这男性的图腾,让它挺拔和驰骋。而现在,氤氲在这片芬芳中,他的一切,像大地春回,重新焕发了勃勃生机。他亲爱地摩挲着它,像面对一件久而复得的宝贝,牛喘着,热汗淋漓。最后,宛若打靶时的连续点射,几注热浆次第劲猛地冲落在他的肚腩上,如同喜极而泣的鼻涕。
  
  他像一根皮筋瘫软在床上。瘫软如泥。灵魂化为万道光芒,炸开,飞逸。他心满意足。宛若登仙。
  
  “难道阿香的味道是开启自己这把锈锁的钥匙?”
  
  “‘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别瞎想,她只是个孩子,比你小十八岁!”
  
  “她是你侄女!”
  
  “你怎能闻着她的气味手淫?你也真够畜生的了。”
  
  ——在睡意袭来的最后朦胧中,张银富残留的意识中这样地喃喃呐呐。
  
  正月二十六这里是惊蛰。早上天还没大亮,睡在吴窑药厂南湖边小别墅里的张富银就被一阵滚过来的闷雷声弄醒了。他侧耳听着像静夜里大型载重货车碾过路面的隆隆声,忽然翻身坐起,看着未合好的绛紫色天鹅绒窗帘透过来的朦胧天光,心潮激荡:春雷,你如期而至!——“惊蛰至,雷声起”,预示着春天真正地来了,预示着天地万物从严冬的蒙昧中苏醒,萌动,生长,重焕勃勃生机,预示着今年的风调雨顺,六谷丰收。
  
  张银富想,不偏不倚,惊蛰响雷,这不仅是农事的吉兆,对于工业——对于他这个药厂——也应该是个福音吧。展望1986年,早已安排在他计划书中的一切是不是也会像庄稼一样次第成熟和加倍地收获呢?改革开放的春雷涌动,春风劲吹,每个企业家都要像春天的白虎一样抖起凛凛神威,创出一番大事业,为国家,也为自己。
  
  他觉得,为了黎明前的这几阵春雷,今天无论如何得喝一场,喊几个朋友高兴下子。
  
  晚上,细雨濛濛,华灯绽放。吴窑老字号饭庄:“望海楼”。
  
  二楼的一个包厢里热闹喧哗,杯觥交错,菜香扑鼻。上菜的服务员们走马灯似地穿梭着。吴窑药厂厂长张银富宴请镇委书记陆天华、派出所长徐大鹏、吴窑卫生院长李玉生、棉加厂财务科长沈祝寿(阿香的姑父)一干人等,全是吴窑的头面人物,也是好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一桌人可以说是吴窑的精英了吧。还有位似乎不相干的人端坐在张银富和沈祝寿两人之间,却是酒桌上的亮点,她就是阿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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