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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对爱慕女生的报复


  星期一早读课大家朗读正在酣头上,张老师进来了。站在讲台后,也不开腔,脸板板的,看着大家。这和她平时很不一样。教室里的读书声由热烈到稀落,最后完全停了下来。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老师的脸上。
  
  “同学们现在都是初中生了,正一个个争着跨进青春的门槛,成为风华正茂的少年,说老实话,做为你们的班主任,我为大家的变化感到欢喜。”张老师是这样开腔的。她很会讲话,词也用得好,语文老师都不如她。她接着说:“我记得有位外国作家曾这样说过:”哪个少男不善钟情,哪个少女不善怀春‘,也就是说,随着孩子身体的发育成长,会对异性产生好感,这是不奇怪的,是正常的。“
  
  座位上就有同学在嗤嗤地笑。有的女生脸上泛红,不敢看老师的脸。
  
  “但是同学们毕竟年龄还太小,不应该过多把心思放在这方面,而是要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如果将来考上大学还有个几年,这段时间是你们积累知识让自己成材的时期,对于人的一生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我们怎么能因小失大呢,我们必须学会管理自己的情绪。”
  
  “但是我们班上就有这样的同学,豌豆大的年龄,却净想大人的事,而且还付诸行动,真正了不得!”张老师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脸上由于激动显得有些涨红,她说:“我们班上竟有给女生写情书的!洋洋洒洒几张纸,写作文都没那么多、那么认真!”
  
  班上一下子嗡了起来,掉头接耳地:“哪个?哪个啊?”
  
  “对这事我很震惊。我既然带这个班我就要对班级负责。我向校长做了汇报,校长很来火,说一定要追究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把中学生恋爱的苗头扼杀在萌芽状态,否则一个学一个,不得了。要我查。”
  
  这时大家看到唐月红伏在课桌上抽抽噎噎地哭,隔行的梁庆芸递给她一条手绢儿,让她揩眼泪。张老师瞟了一眼说:“唐月红同学是个很单纯的学生,这件事对她产生了很不好的刺激,影响了她的心情和学习。”
  
  下课铃响了。张老师把手上的书在桌上顿顿,说这个写情书的同学老师心里很有数,字迹亮堂堂地在那儿嘛。必须主动到她那儿谈清楚,并要写一份书面保证。否则,“是过不了关的!”她再次用平时很少的严肃的眼光扫视了大家一眼,才走了出去。
  
  张老师前脚才出门,教室里就炸开了锅。男生们互相问:“是你啊?”“是你啊?”嘻嘻哈哈地逗乐,不知为什么,个个开心得不得了。女生都聚到唐月琴那儿去了,唐月琴趴在桌上,呜呜地哭。梁庆芸悄悄对女生说了句什么,于是女生们的目光齐刷刷地向男生这边射了过来。
  
  存扣偷偷看顾保连,他也在男生堆里,听不到他粗着大嗓门说话,但也在笑着,虽然笑得很勉强,但旁人倒是不一定看得出他心里的慌张的。只有存扣心里知道,他心里一定是怕得很。
  
  但是当女生一个个把眼光投向顾保连时,再傻的男生也会从中窥出了端倪。顾保连脸都白了,脸上又像笑又像哭的。有个男生“噢——”地喊了一声,声音长长的,好像恍然大悟似的,其他男生也跟着“噢——”、“噢——”地喊着,一齐出去了,把顾保连一个人晾在那儿;存扣默默地和他对视了一眼,也出去了。
  
  存扣吃过中饭就往魏星家里跑。魏星的妈妈是小学老师,这学期为他订了两种杂志:《少年文艺》和《我们爱科学》。可魏星小气,不肯往学校里带,怕同学借。他和存扣玩得很好,也不肯借,说要看只能到他家里看。存扣没办法,又馋这两本杂志,只得见天抽个时间上他家去看上一阵子。
  
  看到一点多钟,存扣和魏星一起上学校,为了抄近,他俩过了东桥绕着河边走,来到学校围墙的尽头,一脚小心踩实墙垛的豁口儿,另一脚一蹬身子随着往上一窜,双手便抱紧墙的两面,再一拧身,便过去了。
  
  刚走几步,魏星突然揪揪存扣的衣角,用手指向前面。只见顾保连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眼睛向东紧盯着,像个机警的侦察兵。顺着顾保连盯着的方向,他俩看到不远处女生宿舍后面的小桃园里唐月琴正和一个女生在两棵桃树之间的绳子上晒衣裳呢。存扣就想,顾保连正恨那唐月琴呢。不想惊动他,免得他觉得大家在笑话他,就拉着魏星的手从后面悄悄绕了过去。
  
  才走了一小段路,魏星又扯存扣衣裳了,轻声说:“你看你看!”存扣掉头一看,见那顾保连猫着腰蹑手蹑脚地向桃园跑去,可桃园那边已没人了。
  
  “顾保连会不会要去找唐月琴算账啊?”魏星小心地咕哝。
  
  “才不会呢,——他会这样笨!他不想上学啦!”存扣乜了一眼魏星,感觉他真是幼稚。
  
  “那他上桃园那儿干什么?”
  
  “我哪知道。”说着,两人已走进了教室。
  
  夏天天黑得晚,晚自修铃声响起来时,还是光天亮日的,因此学校发电间的马达还没有突突响起来。同学们鱼贯走进教室;张老师也进来了,今天轮她坐班。
  
  老师在讲台后坐下来,掏出笔来改本子,大家也就安静下来,看书做习题。这时门一响,唐月琴跌跌撞撞地进来了,走到自己座位上往下一坐,随即“哎唷”一声呻唤,中了枪似的。大家的目光都朝她看,这时候发电间的机器响了,屋梁上四张日光灯把教室照得雪亮,于是同学们便看见唐月琴满头的大汗和痛苦抽搐着的脸。
  
  张老师忙走过去,问:“怎么啦?”
  
  唐月琴已是泪水直滴,从牙缝里挤出字来:“疼啊……”
  
  “哪里疼?”张老师话说出来顿时觉得有些不妥,就说:“疼得慌的话赶紧上庄上医疗室!”
  
  唐月琴就双手撑住课桌想往起站,才站一半,又扑地坐下来,立时瘆人地哭叫起来:“疼啊!”
  
  张老师赶紧说:“来两个女生先把唐月琴扶到宿舍里躺下”,又对着马锁:“你赶快上庄把你老舅种道喊来!”言未毕,马锁即如领勅令,呼一下冲出了门外。
  
  庆芸和秀平一左一右搀着唐月琴往宿舍走去,唐月琴两腿叉着往前挪,每走一步都要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唤,听得人心里直发揪。好容易捱到了宿舍,两人把她弄平躺在床上,腿仍叉着,叫唤得更凶了。
  
  张老师在班上做了下子安排,就匆匆来到宿舍。听得唐月红叫得愈发紧了,就低下头问她究竟是怎么啦,唐月红只是叫,嘴里嘶嘶地倒吸着气,把个头乱摇,张老师不由头上也沁出了汗珠。
  
  这时种道医生气咻咻地赶来了,后面跟着马锁。他一进门就问:“怎么了怎么了?”从医药箱中取听诊器要听,可唐月红却拚命地摇头,口里呜呜着,并下意识用两手蒙住下身。种道皱起眉想了想,起步走出门外,向张老师招招手,对她说了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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