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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这小女子看起来单纯文弱,想不到还有政治野心。滕柯文捏了她的鼻子取笑说,你是不是也想三十岁当县长。

  洪灯儿认真了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太贪婪,太不切合实际。

  是呀,每个人都有理想,每个人都追求进步,都追求美好的生活,况且她大学毕业,又 聪明能干,当然更有权利要求进步。当副院长也不是不可以,医院也应该早点培养年轻干部。卫生院是事业单位,提副院长的事归卫生局管,县委一般只做批复任命,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再说他也不应干涉这件事。她自己的前途就由她自己去奔吧。他轻松调侃了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也出领导,你能进步是好事,我当然高兴,我怎么会反对,但什么事情都得有个度,以后我要严格自律,你也要严格要求,不能出格,不知你能不能听进去我的话。

  洪灯儿很认真地点着头。

  他觉得灯儿确实是难得的好女人,是特听话特多情特依赖男人的那种,如果是别的女人,她就未必肯说这些,而是当了副院长再说,或者打着他的旗号干些什么。

  快乐的时光过得最快,意识到时间时,已经零点多了。洪灯儿急忙起来穿衣。今天来一是试丈夫,二也是试试他这个情人。还好,滕柯文的表现还让她满意。他是真心爱她的。知道这一点,她就心满意足了。

  丈夫刘中信还在等她回来。又喝多了酒,在地上吐了一大摊,眼睛也红得像充了鲜血。

  刘中信不常喝酒,一个人喝闷酒,肯定心里有事。果然,还没等她发脾气,他却满脸怒气问她到哪里去了。酒壮英雄胆,她懒得理他。但他却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审贼一样吼了要她回答。丈夫这样凶狠和粗暴,她是第一次领略。她有点害怕,但她还是一把将他的手打开,说,到医院去了。喝醉了酒欺负女人,你算什么本事。

  他更高了声说,撒谎,医院我去过了,你根本没去医院。

  她感觉刘中信不但没喝醉,而且很清醒,一切都是装出来的。她相信他去过医院了。她不想和他说什么。到卫生间简单洗洗,先上床睡了。

  他也上了床,但刚躺下,又起来纠缠,要检查她的下身,还要提取分泌物化验。简直是岂有此理!洪灯儿怒不可遏,使劲给他一个耳光,喊,你算什么东西!然后穿衣往外走。

  他死死拉住她。她想再给他一个耳光时,却先挨了一个嘴巴。这个嘴巴打得不轻,她感觉耳鸣眼花,嘴里都流出了血。她不再骂他,也不再打他。她拼死也要离开他。他用背将门死死地抵住,决不让她出门。

  两人的拉扯惊动了父母,父母不住地敲门喊叫,刘中信才把门打开。

  趁着父母的劝说,洪灯儿跑进了卫生间,然后趁他不备时,跑出了门。

  心里强烈的一个念头就是跑到滕柯文那里。但出了小区,她就犹豫了。她说过不会给他带来任何麻烦,这一点她必须做到。做到这一点,才是真正地爱他。今天这种情况,滕柯文那里是绝对不能去的。

  只能到医院里去了。

  医院虽然到处都亮着,也有住院的病人,但此时整个门诊楼却没有一个人影。办公室有张供病人躺了检查的铁床。她只好在这张床上躺了。

  一个人静静地躺了,千头万绪不由得涌上心头。她想大哭,但只能极力忍了。此时又难以抑制地想滕柯文,真想立即躺在他身边,让他紧紧地搂了,温暖一下她这颗滴血的心。

  坐起身,又无力地躺下。她清楚一切都是不可能,自己的想法太幼稚,也不切合实际。她想,也许这一切都是命,命中注定她就不可能和滕柯文在一起,命中注定她要忍受这一切磨难。

  少女时,因为长得好看,少不了会有人逗她,问她想嫁个什么样的人,她虽笑了跑开,但这样的问题她还是想过。那时能想到的,就是嫁像刘中信那样衣食无忧的人。真正开始后悔,是她上了大学。可那时一切已经无法挽回。现在居然想嫁县委书记,自己有这样的好命吗。如果提出这样的要求,滕柯文会作何反应?是气急败坏?是担惊受怕?是当即斩断情丝?还是有心而又无奈?

  她再次想痛哭一场。

  她将嘴死死地用枕头捂了。伤心痛苦,使她浑身都抽搐成了一团。

  天渐渐亮了,她知道自己已经鼻青眼肿得不像样子。怎么办,到哪里去。第一个念头当然还是去滕柯文那里,然后请个病假,休息一天。但不能,刘中信闹到那里去怎么办。她咬了牙想,即使死,也不能给心爱的人增添半点麻烦。

  外面已经有了嘈杂的声音,一会儿大夫们就要来上班。只能回家去。家里还有年迈的父母。收拾一下出了门,发现刘中信仰在门口候诊的椅子上,歪了头睡得正死。

  她有点吃惊,好像没听到他敲门。估计是晚上她出门后,他就暗暗跟了她,一直跟到了这里,然后就死死地守在了门外。

  幸亏没到滕柯文那里。不行,不能让他在这里丢人现眼。走时,她故意将椅子碰一下。他一下醒了,然后立即跟了她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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