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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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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逃到自己的房间,我把门反锁好,又将台灯扭到最暗,把大衣口袋里的信掏出来,拿起笔筒里的小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往外掏信纸时,我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这是一张B5打印纸,上面的字也是打印出来的。 爱爱: 本想这回能在北京多住些日子,与你多见几面。不幸的是昨天马来西亚传来了家母重危的消息,因是严重的心脏疾患,恐难有回转可能。我是家中长子,常年奔走在外,难与母亲谋面。这回理应守在母亲的病床前,尽长子之孝道。我的外祖父是马来西亚华裔,当年南洋数一数二的橡胶大王。我母亲不顾外祖父的强烈反对,下嫁了我的父亲,一个普通的广东华侨的儿子,并拿出自己的私房钱,供父亲去美国攻读商学博士。我父亲是个商业奇才,学成归来不到五年的时间,就把外祖父的总资产翻倍。我父亲十分迷恋故土,热爱祖国。我该读小学时,他就把我送到了北京的伯父家。我在北京读完大学后,很想在音乐或影视方面发展。可我父亲却逼迫我去美国攻读商学博士,他说我是家中长子,理应承担起家庭的重任,也必须给下面的两位弟弟做出表率。现在我的一部分事业在北京,你不要担心我不回来。年关临近,即便母亲的病能够好转,因家中还有其他事务,我恐怕也得等到明年初春才能回来。因挂牵家母,今日心情沉重,不由回想起父辈的辉煌和浪漫,希望不会让你厌倦。好好保重,等我回来。 梦辰即日 “梦辰”!——这张洁白的平展的B5纸上,只有这两个字是用黑色水笔写成的,因此显得格外醒目,甚至有些刺眼。他的字不算很好,却流畅得风平浪静,像他的人一样恬淡笃定。“梦辰”,这两个如此浪漫的字,真是他的名字吗?我盯着这两个字看,越看越不像,到后来几乎认不得它们了。 我将信纸折好,放在书桌上,双手紧紧按住。 闭上眼睛,我的脑子乱成了一团麻,这张纸上说的话,好像是个虚构的传奇故事。“梦辰”若真是他的名字,对我似乎泄露得太轻易了。他为什么一直对天韵守口如瓶,对我却敞开防线?难道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真的要高出天韵吗?如果真是那样,一定高出很多很多。他不仅对我说出了他的名字,而且讲了他的家世。他绝不是因想起父辈的辉煌和浪漫而一时冲动,把自己的家世对我和盘托出的。那么,这封不寻常的短信,又寄托着怎样一个沉甸甸的期望呢…… 我又将信展开,仔细重读一遍。白纸黑字,字里行间的意思也非常明晰。右下角的“梦辰”两个字,就像他的一双眼睛,盯着我看,直到我有些不好意思,才把信放进信封,锁在抽屉里。我躺在床上,裹紧被子,关掉台灯,闭上眼睛,默念“梦辰”这两个字,竟然觉得非常顺口…… 这一夜,我虽然没有睡好,心里却洋溢着甜蜜。虽然我与他的前路不可预测,但他起码让我明白了:他是重视我的,他把爱情给了我。 我没有浅薄到立即把“梦辰”这两个字告诉我妈,去显示李对我的真心。因为,除了这些,不会再有什么了。我妈是宁死也不叫我做情人的。我还是把这个美好的名字埋在心底吧,不论将来有什么苦难降临,只要它在我心里,我就会感到安全而温暖。不是有一首粤语老歌这样唱吗:“随时日在远飞,难舍弃,每次看见冷冬到访的你,每年冬天,温馨细腻……”只要我心里装着梦辰,这个孤独的冬天就会变得温馨细腻。 星期一的中午,外面下起了小雪,雪花漫不经心地在空中飞散着,落在窗外干枯的大杨树枝上,很快就融化了。我坐在窗前,一边吃饭,一边望着外面飞舞的雪花出神。就在这时候,梦辰的司机打来了电话。“现在有空吗?请你现在来校门口一趟,他有东西要我交给你。” “什么东西?”我疑惑地问。 “外面下雪了,别忘带把伞。”司机关注地叮嘱我,似乎没听到我的问话。 放下电话,我心里积聚起巨大的疑团。现在的梦辰,已经身在马来西亚了,还有什么东西要送给我?该不是什么遗漏的礼物吧?还是又写了一封信?我赶紧用纸巾揩了揩嘴巴,就匆匆忙忙出了门。出了宿舍楼,才发现忘记带伞了,只好用脖子上的羊绒围巾包住了头。 来到学校大门口,我看见了那辆熟悉的黑色奔驰。等我走近前,司机打开了车窗,里面的暖气就扑了出来。 他递给我一个沉甸甸的牛皮纸信封,温和地说:“我把你转地方练舞的事跟他说了,也把你父母的意思跟他说了。他跟我说以后不要再接你了,要我把这点零钱交给你打的用。他还说冬天夜里冷,路上的人也少,一个女孩子坐公共汽车受罪又不安全。” 司机这么说着,我感觉就是梦辰在对我娓娓叙说。“受罪”,这是个多么可亲的平民化字眼!我心里不由得升起一阵温暖。可很快我就清醒了,可以收他的礼物,但不可以收他的现金。这算什么呢?赤裸裸的钞票,虽然用一个牛皮纸信封装着!我忙将信封递进车窗,摇了摇头。 司机不容商量地用手一挡,表示绝对不会再接过去。 之后,他从记事本上撕下一张纸,写上一个电话号码,又递给我道:“他说如果你有事需要帮忙,就打这个电话找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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