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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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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我和顾卫北的爱情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爱来爱去,与吃喝拉撒没有关系,但真论到实际上我们才发现,我们竟然对生活束手无策。 先是做饭。 他不会,我当然也不会,第一次炒的菜盐放太多了,半生不熟,记得好像是炒的土豆吧,我切的他炒的,丝很粗,又粗又不均匀,顾卫北说,放旧社会,我这种女人根本嫁不出去,结了婚也得被休了。 我一边切他一边捣乱,他在后面抱住我的腰,说老婆的腰细了,其实是我累瘦了,来上海一个月,瘦了两公斤。 他炒的菜。他说,他老爸给他老妈炒了一辈子菜,他也要给我炒一辈子菜。我听了这种话总是感动得涕泪狂流,后来听多了就麻木了。他总说一辈子一辈子的,好像一辈子有多长似的,不就几十年吗?和顾卫北分开后,我才知道一辈子真的很长,长到可以觉得怎么过也过不完似的。 他放的盐太多了,醋也太多了,我假装吃得津津有味,吃完后让他奖励我十块钱,我说要去楼下买个冰淇淋吃,否则真得太对不起我的味蕾了。他背着我下楼,从五楼到一楼,我在他背上唱着歌,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来背我吧。他骂我是女黄世仁。 那是最初的日子,喜忧参半。他失业半个月后再去找另一个公司上班,我慢慢学着做家务,把红烧肉炖糊了,把他的衣服熨了个洞,把碗洗得摔到地上,生活的艰辛让爱情慢慢失去光泽。我们在为生活而奔波,房东又来了,我们手里分文没有了,于是我们关掉手机和那个二手电视,小心地趴在地上,好像躲着国军的地下党,我想笑,他却一下亲住我。 门一直在响,他一直在亲我。 那是我们最缠绵的一个吻了,来上海以后,我们为生活奔波着,身体里的激情在消退着,甚至,来不及亲吻,本来说好的,上班之前要吻别,下班之后要吻安,后来实行几天之后,顾卫北拍拍我的头说,老婆,形式主义害死人啊,我们还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有一天,当我在地铁里掏出小镜子想补一补妆时,我发现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她脸上没有什么光泽,头发枯黄,眼神飘浮无力,那些如我一样下了班的红男绿女,那些被叫做白领的人,几乎是怀着疲劳万分的心情从写字楼坐上地铁,地铁里如我一样的男男女女都不复早晨坐在地铁里的光鲜,我见几个男人置华伦天奴的衬衣于不顾,歪歪斜斜的领带有股爱谁谁的劲头。 有人说这帮怀揣着高学历奔波在写字楼里的人都是驴,甚至比驴还惨。 所以,手机响了我看也懒得看,只有我们这帮像农民的人还用手机,人家有钱人谁还用手机啊?我们老家骑三轮卖土豆的人都用手机,个个有摄像头,是不是为了照土豆的大小也未可知。 我的裙子越穿越短时,我离自己原来的生活越来越远。永远23度的中央空调让我怀念穿牛仔裤的年代,但公司规定我们必须穿职业裙,到膝盖以上20公分,据说即性感又正规,非常让人郁闷。因为我的臀部十分不爽,所以回到家和顾卫北去酒吧鬼混时我真有不穿衣服的冲动,可又怕别人疑心,所以,还是穿了晃晃荡荡的衣服去了,钱花得如流水,到最后被封为月光族。 这叫什么日子? 都说做白领好,著名漫画家朱德庸是这样描述白领的特质的:年轻、不甘寂寞,在鳞次栉比的水泥楼群间,追逐金钱、爱情和流行而居……他们尽可能为自己而活。也许是自私,或许是自信,总之,他们是传统规范所不再能标识出来的一种新人类。 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一种称呼而已。不过是在那些摩天大楼里一年吹着23度的空调风感受不到四季的那些人,他们衣冠楚楚,因为这个词回避了他们工作的艰辛和尴尬的处境,整天担忧被老板炒了鱿鱼,没有公务员的双休日,虽然是来来回回坐着飞机,但他们还是羡慕那些年薪一万休长假住公房有福利的公务员们,因为被迫加班时的违心顺从,新人猛进时的力不从心让他们渐渐变得成了高压下的机器人,机器一样的笑容和程式化的工作,他们高生存成本之下的生活压力,谁能理解他们内心深处的恐惧、担忧、孤独?也许当真是个中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我和顾卫北说我适合当地主婆,指手划脚、坐吃山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总之,我愿意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 其实白领也像烂了市的白菜一样。趋之若骛的东西千万别哭着喊着往前奔了,因为那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如果再嚷嚷自己是小资比这个更惨,人家会以为你们一家三代以上是白丁才哭着喊着要当小资。 顾卫北与我有一样的想法,我想问自己,这就是我们要过的生活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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