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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宰相肚、兔子腿。铁的嘴在官场上很重要,要么不说,说了就算,平时沉默寡言,不信口开河,很有城府;宰相肚是指雷国泰胸襟开阔坦荡,受得住委屈;兔子腿在雷国泰身上只发挥一半作用,算半件宝,即跑下不跑上,跑民不跑官,一年有一半时间在基层转,平易近人,朴实无华,人缘极好。雷国泰喝酒是海量,但他在家喝的是本地米酒,六角钱一斤,一餐一碗。在柯玲娟下岗在家没当清洁工经济桔据阶段,由每餐一碗减为每餐半碗,他自诩为唱唱革命歌曲、干干革命工作,喝喝革命老酒。比起有些七品官的“几项基本原则”:自己的工资基本不用,自己家的饭基本不吃,自己抽的香烟基本不买,雷国泰算得上清官了。上他家作客的人都是他分管的农业和政法战线的干部,还有办公室的秘书和驾驶员。由于他无财权又无人事权,自然门庭冷落车马希晚上,正当雷国泰慢慢品尝红色米酒的时候,市委组织部长寻到了他家。雷国泰让妻子再炒几个菜,自己倒酒,拉组织部长一起喝。组织部长年纪与雷国泰相仿,但他白发过早地爬上头,看起来比雷国泰要老得多。过去两人在班子里没有深交,只是路上相遇打个招呼的同志式关系,甚至连私下里交谈也未曾有过。前些日子,有消息传来让他退到二线到政协当专职副主席,投票举举手,开会拍拍手。他认为自己过这种虚无清闲的日子还早,还能为党在第一线干些工作,说白了舍不得丢掉现有的职位。这年头不是无官一身轻,而是无官一身气,所以他千方百计要保任位置再干一届。决定他命运的就是市委书记。而赵明山要走了,他的心就像失去重心般的上下浮动,心中感到失落和迷茫。可能是他跟赵明山跟得太紧的缘故,与刘琳和丁一之间就有一定距离,雷国泰倒是宽容一切。还在半小时前,他从地委组织部长处探得消息:地委主要领导考虑到滨海赵明山走后班子情况比较复杂,决定增补雷国泰为书记候选人,也就是说雷国泰当书记有 33%的希望。雷国泰是纳尘土、容百川之人,超前搞感情投资,日后说话就容易了。

  他把消息跟雷国泰一说,雷国泰不以为然,说我喝酒你醉了。我当组织部长还能拿组织上的事来诓你书记啊!组织部长分辩道。雷国泰说。我酒是喝多了点,但我知道现在是黑夜,外边还在刮风下雨是吧!我没有读多少书,但我也知道皇帝的新衣是穿不得的。我雷国泰在当官的队伍里操练了几十年,也知道个一二三四,知道个先后顺序。组织部长说老雷啊你是真醉还是假醉、真糊涂还是假糊涂。雷国泰说我似醉非醉,难得糊涂。组织部长还想说什么,雷国泰说喝酒喝酒,酒桌上不谈国事,自己端起碗一斤酒一口而于。组织部长谈兴全扫,跟着喝了一碗闷酒后,借口还有事就走人了。雷国泰一人坐在饭桌前,把组织部长的活细细地想了一遍,尔后朝客厅里喝一声:拿酒来。柯玲娟进来说不能再喝了,老雷。雷国泰说喝,要喝他个一醉方休。

  台风过后第三天,刘琳察看了几家国有企业的灾情回到办公室,电话接着响起来,她一手把背着的便包放到办公桌上一手去拿电话。

  “刘琳吗?对方有些激动地问。刘琳一听便知是前夫,她缓缓地答:“是的。”

  ‘戏就在滨海。”

  刘琳惊了一下。这可能吗,事先没有任何音讯,她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住东港大酒店。”

  “和你的夫人一起。”

  “没有,就我一人,我是借到法国处理一笔商务之机,取道香港人关的。”

  面对这位既爱又恨、既恨又爱的前夫,刘琳命令自己冷漠再冷漠,无情再无情。

  她说:

  “你呆在美国好好的,回滨海干什么?”

  他说:“一来看看你和女儿,十多年了一直挂念着,毕竟夫妻一场,我又是有罪于你们的;二来给你带来了你要借的钱;第三,本来我想为家乡投资一些实业的,今天看到台风灾害这么严重,想捐些款给家乡父老乡亲。具体想请你过来面谈,好吗?”

  刘琳说让我想想。怎么想呢?分手十年,他辗转半个地球回滨海,无非是想看一眼刘琳和女儿,叙叙旧情。除了他抛妻别女之外,刘琳也确实找不出有罪于自己的地方,避而不见显得小人之气,非一市之长胸怀。去见他,又不是刘琳的性格。

  她不仅有权势,也有志气。得有个两全之策。她思付再三。就把秘书吴景召到办公室,认为吴景去最为合适,刘琳交代说:“你代我到东港大酒店见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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