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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吃饭时,三个研究生谦让一下宋义仁,便争着点菜,点的菜一个比一个贵。宋义仁能够理解,自己的子女都那个样子,你又能要求别人怎么样,再说他们以为自己的导师西装革履挣了很多钱,不吃干什么。宋义仁止不住又叹一声。

  结果是点的菜只吃了一半,有几个菜基本没动。宋义仁终于找到了批评人的机会,他严肃地说:"浪费是可耻的,吃不了的都带走,每人带一份,一点都不许浪费。"

  天黑尽才回到家,屋里却没开灯,黑灯瞎火的好像没有人。将灯打开,才发现许慧坐在那里哭。他猜到又是为飘飘。将行装放好,洗漱了,他才过来问怎么了。许慧说:"害死人了,那个瘟不死的让派出所抓了,刚才打电话来要我们家长去一趟,拿着罚款去领人。"

  宋义仁急问为什么,许慧说:"还能为什么,我在医院守着让她输液,我上厕所回来她就跑了,我回到家时间不大,派出所的就打来了电话,说在建筑工地向民工卖淫,让他们当场抓了。"

  宋义仁咬着牙苦着脸一言不发。许慧看着他带了哭腔说:"你如果忙,要不我一个人去和他们说说,看能不能不罚款放人。"

  宋义仁长叹一声。抓卖淫嫖娼就是为了罚款,哪有不罚钱就能领回来的。宋义仁抹把脸说:"这次领回来,再不能这样放任她了,得马上送到乡下。我身上还有点钱,咱们走吧。"

  派出所一个中年民警负责这件事。民警说:"她光天化日之下同时给几个民工卖淫,简直就是集体淫乱,简直让人不敢相信。看你们都很体面,不知为什么有这么个女儿。"

  宋义仁无法抬头,许慧明白决不能说吸毒,便哭了说:"他是继父,我没有工作,她是在舞厅学坏的,原因是爱情受了点挫折,神经出了点毛病,一犯病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病情一过去,又像好人一样了。"

  民警说:"一进门我就看出你们两个的年龄不像是原配,这样的家庭最容易出这样的问题,但不管是不是有神经病,这种事抓住了就要罚款,所里已经决定了,罚五千块钱把人领走。"

  要这么多,两人吓一跳。许慧哀求说女儿有病,就饶了她这一回。民警冷笑着说:"你别把我们当傻瓜,我一眼就看出她在吸毒,但我不想管这些事。你说有病,有病就得到精神病院去检查,但检查费得你们出,如果你们同意检查,就先放一千块钱押着,如果检查没病,还得交罚款。"

  当然不能检查了,许慧继续哀求民警,说她没有工作,能不能象征性地罚点。民警考虑

  一下说:"看在你们情况特殊的份上,我再和领导说说。"

  民警出去好一阵才回来。民警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才说:"费了很大事所长才同意罚三千,这已经是特例了,再一分都不能少,你们也不要讨价还价,如果不同意你们就走。"

  两人都清楚,民警的目的就是要罚钱,不给钱肯定不行。许慧向宋义仁示意一下先出了门。宋义仁跟了出来。许慧说:"我们也假装不管了,看他们能把她怎么样,说不定没办法他们会再少要一点放人。"

  宋义仁觉得这里不是菜市场,公安虽说为钱但也不在乎那几个钱,惹恼了人家,人家有的是办法,那时恐怕给钱人家都不要了,到头来吃大亏的还是自己。再说飘飘毕竟是个大活人,这样拿孩子作赌也太残忍。宋义仁叹口气说:"我们不可能斗过人家,惹恼了人家飘飘要吃大苦,还是想办法弄钱吧。"

  许慧抹了泪说:"不知是哪辈子做了孽养了这么个祸害,又要这么大一笔钱,我真的不如死了好,我死了你还能清清净净活几天。"

  每次许慧哭,宋义仁的心都会软成一团。宋义仁鼓了勇气说:"好歹我也是个教授,三千块也不是多大的数目,我手里还有一千多块钱,再借点,再说也快发工资了。"

  许慧擦把泪说:"也许你天生就有这一磨难,我天生就是来害你的。"

  宋义仁在考虑到哪里借这笔钱。西台县猪场那里已经向吴场长借了一万多,再也没法张口。反正刘安定已经知道了飘飘的事,他又和同学白明华合作搞项目,白明华有权有钱,去年又被定为省优秀青年学术带头人,每年省里给三万元津贴,学校给两万元。让刘安定向白明华借个几千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有这个办法了。

  宋义仁来到公用电话亭给刘安定打电话,宋义仁低声说:"飘飘又出了事,现在在派出所里,拿三千块钱才能把人赎出来,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向白明华借两千块钱,我这里再没一点办法。"

  刘安定问犯了什么事,宋义仁说:"还能有什么事,从医院跑出去找民工让民警抓住了。"

  自从岳父说要把飘飘领到乡下老家,刘安定就觉得飘飘和自己有了更多的关系,飘飘有可能就是三哥的人了。说不定这事一出就顾不得再去戒毒,很可能立马要送到乡下。向白明华借钱不大好说,向何秋思借,倒可以实话实说。何秋思的丈夫李玉出国前兼职给市里一家大工厂当英语翻译,曾随工厂的技术人员和销售人员几次出国,据说挣了几万美元。凭他的感觉,何秋思已经把他当成了不一般的朋友。他想,向何秋思借钱,一是可以去看看她,试试她现在的态度;二是通过交往办事,也能使关系更加密切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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