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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刘艾丽是上午九点的时候,接了同学一个电话走的,她和同学约好了,要一起去逛街,买一些出国后的备用品。走之前,刘艾丽特意向我要了QQ号和EMAIL,说她出国后我们要常保持联系,我点点头,要起身送她,她说不用了,你再睡一会儿吧,又不是生离死别。

  一直躺到了十一点,我才穿衣起床。坐在那儿心里却空荡荡的,我忍不住拿起手机,给方东方打了个电话,这个电话纯属试探性的:“你小子,怎么样,昨晚拿下了吧?”方东方却跟我装迷糊:“什么呀?什么拿下了?”“你他妈别给我装灯,我是说赵婷!”“啊,啊,你想哪儿去了,我是那样人吗?我可是正人君子,我就是送她回家了,一个手指头都没碰!”“得了吧,你看上去像个老实鸟,可蔫儿不动的比谁都坏!”“哎?你可别侮辱我的人格呀?不信你自己问他呀?”

  方东方这个书呆子一直都开不起玩笑,竟有些急了,我也就笑了:“看你狗急的样,我不是跟你闹着玩儿吗?你们初次见面,可能吗?”“那有什么不可能的?我昨晚就是没下去手,我要带他来我住处,她肯定会同意的!”方东方又不服气起来。“真的?你那么自信呀?”我讥笑。“当然,我觉得她对我也有好感,我约她后天一起去蓝宝的,她犹豫都没犹豫就答应了!”方东方得意地说……方东方的这句话,让我心里又嘀咕起来:“赵婷对他真的有好感?不会吧?”“她竟答应了和他约会,这一回生二回熟了,那他们会不会……”我不敢往下想了。我又一天没得安生。

  火车快进北京站时,徐冬忽然给我打来电话,开口就骂,说他才看见我们昨天的报纸,说有这么好的抓捕行动怎么不叫他一声,你忘了资源共享了?我就说是主任孙燕的私人关系才跟警方一起合作的,叫上别家的媒体不好,他便说:“得,我也不听你的马后屁了,记着欠我一顿酒就行了!”我说:“靠,你想得美,浪费我长途电话费你怎么不说呢?”徐冬来了句:“活该!”就挂了。

  火车还没停稳呢,就看见男男女女的一大帮记者往车门这边跑,长枪短炮,又是摄像机又是话筒的。我把一束鲜花递给小女孩,让她抱着,这是我们和北京方面约定好的见面“暗号”。我对母女俩说:“我先下去,然后你们再下去!”说完,我就挎着单位特意为我此行配备的笔记本电脑和数码相机下了车。

  车门口,记者们已经围了一个圈子了,只留了一个缺口供旅客行走。我二话没说就挡在了一个摄影记者面前,我也端起家伙摆好了姿势,这厮在后面便嚷嚷:“哎?哥们儿,让开点儿!”我头也没回就扔了一句:“你不会换个地儿?”他没来得及和我分辨,因为怪病女孩儿和母亲已走下了火车。

  也捧着鲜花前来迎接的公司人员,与怪病女孩母女一起,在镜头前露足了脸儿后,那个高个的留着披肩长发的女人,便笑着向我走过了,她30多岁的年纪,嘴角下方像毛主席似的长颗痦子。“你是方舟吧?我是袁泉!”女人热情地向我伸出了手。“你好,你好!”我忙把数码相机交换到另一只手上,也迎了上去。来之前我们通过电话的,她是公司的总经理助理,她那个公司是搞儿童商品开发销售的,电话里我就知道她是个性格很开朗的人。我脸上笑着,心里却想:先占个便宜再说!“袁姐,我在北京就全权由你负责了!”握着手,我说。“好啊,呵呵,保管丢不了你!”袁泉的笑声很爽朗。

  我和怪病女孩母女俩,还有公司的几个人上了一辆面包车,其他的记者都上了另一辆面包车,我们的车做先锋,就开拔了……车在建国门外大街上行驶着,我们的目的地是国贸附近的一家还算有档次的宾馆。怪病女孩母女看着车窗外,袁泉热情地给她们讲解着,我也看着车窗外,不知为什么,虽然我来北京的次数不多,但我每次来都有一种回家的亲近感。就像一个满眼温情的母亲,张开双臂盼着她在外漂泊的孩子归来,而我终于回来了。

  记得是九三年吧还九六年,反正有一次我在北京南站下了火车后,就坐上了一辆公交车。大热的天,车上又挤得密不透风,可那个已满脸汗水的乘务员大姐仍热情不减,搀老携幼耐心有加,每每报站也是一丝不苟,让我突然间就有了一种见到家人的感觉。事隔几年后,电视上宣传全国先进,其中有一个公交战线上的女模范李素丽,我怎么看怎么觉得面熟,想了整整一个上午才想起:她不是那个乘务员大姐吗?

  到了宾馆,我钻进早已为我定好的房间,反锁了门,开始写“怪病女孩抵京受到热烈欢迎”的稿子。十几分钟前,袁泉告诉我们晚餐六点开始,并说:“你们先写个澡,休息一会儿!”可那些记者就像苍蝇似的,堵在怪病女孩母女俩的房间门口,问这问那地“嗡嗡”个没完,我就避开了,可想想自己的身份,我便又笑了。几百字的消息稿很快就完成了,连同数码图片都发到了主任孙燕的邮箱里。又在床上静躺了一会儿,我抬手腕看了看表,离吃饭还有半个钟头呢。“先冲个热水澡吧!”我起身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我的热水澡刚冲到一半的时候,我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我就那样光着身子去接了电话。是张小月打来的,问我到了吗,住哪儿了,我就告诉了她具体位置,她要来接我,我说不用了,还是我自己赶过去吧,她就说:“那你先做地铁到军博,那儿有许多车到西客站的,到了西客站之后……”说了半截,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不是公差吗,可以报销吧?”我说:“那当然!”她笑了,说:“那就甭费这劲了,你就直接打车来吧!”

  我是昨天下午与张小月取得联系的,忽然想起省电视台还有张小月一个“闺中密友”,我便拨了总机过去,该密友却没在,但要了她的电话,从她那儿又要了张小月的新手机号。我这位前女友接电话时的吃惊相可想而知:“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我当时很得意:“当然了,你以为你能跑出我的手心呀?”张小月便解释;“说什么呢,我不是知道你的手机号吗?有事我会打给你的!”她得知我要公出去北京,反应竟很冷淡,只说去了请我吃饭,半点喜悦都没有,这让我很生气,便觉得打了这个电话多余。所以挂了电话我就决定:等到了北京,我才不去见她呢!

  可张小月既然又主动打来了电话,那我还是给她一个面子吧。我又重新钻进卫生间,把剩下的一半澡洗完,然后就穿了衣服给袁泉打电话。袁泉一个劲儿地客套,说是接风宴,他们老总要过来相陪,特意想见我呢。我心想:得,就别虚套了,你们满嘴京片子,哪瞧得起俺这外地小记呀?嘴里却说:“我和朋友早就约好了,麻烦您跟老总解释一下,实在抱歉!”出了宾馆,我就打车直奔西客站。北京出租的计时收费,我以前就已领教过,那蹦的哪是字儿啊?分明是心跳,若不是公款消费,若不是我心脏功能良好,恐怕这出租车真要变成急救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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