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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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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一个不祥的女人,所有真爱我的男人都没有好结果。如果是前世的因换来今生的果,为什么不报应在自己身上,而是要将爱我的和我爱的人们一个个带走?如果可以拿生命交换,我愿意折寿换老张醒来。林嫣在弘法寺虔诚地叩首祷告,虔诚地忏悔发问,可菩萨不语,只是怜悯地看着她。 在威尼斯大酒店幽静素雅的房间里,在那张洁白如雪的床上,她和牟言东裸裎相见。 她和他辗转拥吻着,痛楚却一点点从脚尖浮起,像一根无形的针牵引着在体内游走,直到五内俱焚肝肠寸断。她疯狂地用尽全身力气抱着他,仿佛那下一秒钟就是诀别。 牟言东的爱抚如春风般柔情地抚过她忧伤的身体,那如火般的缠绵却掀开了她灵魂最深处的寂寞,在一次次激情的碰撞中,摇晃着她心头的泪水,一点点把她架成了空洞。她失神地看着白茫茫一片的天花板,突然间悲从中来,控制不住地伏枕哭泣起来,牟言东手忙脚乱地抱紧她,连声追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我弄疼你了?"这一问反而更触动了林嫣,她更加悲痛地大哭起来。哭声搅乱了牟言东的思绪,退却了他高涨的激情。 过了很久,林嫣才抬起头来,一抽一噎地说道,"今天是我哥哥的忌日。" 牟言东爱怜地擦拭着她满脸的泪水,"说吧,告诉我,把哥哥的故事说出来,你就会好受些。" 林嫣哭声渐息,记忆的碎片宛如沙砾中的珍珠,历久弥新。如花的欢颜,带泪的青春,那一个个曾经鲜活生动的生命,那一幕幕曾经欢喜悲伤的片断,那一点点曾经美丽璀璨的记忆,如月光下起伏的潮汐,涌上来,退下去,不能停息。在尘世间的兜兜转转中,为谁痴迷为谁心碎?究竟谁才是那生命中的真爱?何处又将是真爱的归宿? 那个晚上,林嫣和牟言东身贴身拥抱着,她终于掀开了尘封在生命最深处的记忆,和他说起了那些平淡无奇却痛心彻骨的往事。美丽的木棉城,曾经的繁华与没落,刘卫华、常远和老张,不断在她平实朴素的描述里出现着。牟言东一直面如凝霜,若有所思地听着。最后林嫣哭乏了,讲累了,终于把头倚在牟言东肩头睡着了,那晚她做了一个美丽的梦。她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爸爸妈妈带她去看外婆,她坐在爸爸前面的单车杠上,听着妈妈在后座唱着一首不知名的歌。单车轱辘飞转,轻快地奔跑在乡间的小路上,爸爸的呼吸均匀温暖地 喷在她头顶,阳光真暖,花儿真香,妈妈的声音真好听。可她觉得眼皮好重,头也越来越沉,爸爸似乎在远方喊着她的名字:嫣陀,别睡着啦,快到外婆家啦,外婆煮好了又香又甜的粽子在等着你…… 睡意不可遏止地湮没了回忆,她沉沉睡去。窗外一轮明月照进了房间,照映着人生的悲欢离合,照亮了牟言东无眠的双眼。 这天早上,林嫣蹑手蹑脚走进老张的病房。她发现在医护人员交接班这个时间里,她可以偷偷溜进病房。老张昏迷好些日子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走进病房来看他。她在病床边坐下来,呆望着一动不动的老张,心里一酸,伸手过去握住了他的手,低声说道,"张大哥,不知道我还有没有资格跟你说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看清常远这个人,却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这么久以来你一直疼爱我,照顾我,但我的心被仇恨蒙蔽了,一次又一次辜负了你。今天我诚心诚意跟你说对不起,你还会原谅我吗?" 她从包里拿出了一个随身听,打开放在老张耳边,这时发现老张的头似乎微微晃了一下。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也没在意,继续说道:"你听听,还记得这个曲子吗?《梦中的婚礼》,你曾经为我弹奏过的,我多想再听你弹一次!求求你,一定要醒来,否则我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她仿佛自言自语般说着,不知不觉中已是泪流满面,她把老张的手贴到了自己脸上,无声地抽泣着。突然之间感觉他的手指在微微挪动!随身听随着林嫣的猛然站立掉在了地上,她喜极而泣,语无伦次地大声叫喊着:"老张醒啦!老张醒啦!" 人群蜂拥而至。林嫣流着欣慰的泪水,悄悄退出了房间。 老张醒了,虽然仍是气若游丝,可眼珠和身体都可以微微挪动了。张太一边流泪一边絮絮叨叨地告诉老张最近家里和大厦的变故,叹着气说:"卖了大厦也好,咱们过点清闲日子,别再折腾了……"老张静静地听着,过了很久,他的嘴巴嗫嚅着似乎在说些什么。张太好奇地将耳朵贴在他的唇边,清晰地听到老张说:让人废了常远一条腿! 这是一个奇怪的季节,一场莫名其妙的病毒由南而北偷偷袭击了期待春天的人们。不时有人出现咳嗽、发烧的症状,可怕的是这种病开始以惊人的速度蔓延。不过比起病毒,更可怕的是人们对死亡的恐惧。人们认真地拿醋来薰房间,一板一眼地喝着板蓝根,期待驱赶病毒。一夜之间,醋、板蓝根和口罩涨到了天文数字,抢先的不法医商狠狠捞了一笔国难财。有关"非典"、"疑似"之类的词成了当年最流行的词汇。电视里开始滚动播报着疫情,出入机场和火车站必定要通过温度测量仪的监测;在公众场所,如果有谁不停咳嗽,那必定招来周 围人们的嫌恶和惊慌;如果有谁发烧了,病症不是太厉害是不敢上医院的,因为害怕会被当成疑似病例隔离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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