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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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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一二三,对了,踩着节拍,不要紧张,慢慢来。”坪化乡的文化站里,大爱利用周末正给一帮基层干部教跳舞。她累得大汗淋漓,脸红扑扑的。 一个胖胖的女干部老学不会,大爱一遍遍手把手地教着她。女干部有些笨,又有些紧张,总是走错步子踩到大爱脚上,弄得大爱的一双皮鞋满是鞋印。女干部觉得不好意思,对大爱说:“要不算了吧,我看我是学不会了。”大爱笑笑:“没事,你肯定行,你看他们,开 始不是也不行,现在跳得多好。” 录音机里放的是《 深深的海洋 》,美妙的音乐声中,干部们一对对地翩翩起舞着。还有几个人立在墙边看着,没有勇气参与进来。大爱边教边爽朗地招呼他们,“进来呀进来呀,大胆一点,跳跳就好了。”渐渐地,又有些人在大爱的不断鼓励下参与了进来。活动室里的气氛更加热烈起来。 忽然,跳舞的人都停了下来。大爱有些奇怪,扭身一看,竟是余智斌来到了文化站。大爱没料到会在这遇见他,心底不由一阵慌乱,羞赧地笑了笑。 余智斌笑呵呵地说:“哈哈,你们这挺热闹的嘛。文化娱乐搞得不错。来,继续跳。我还想跳呢。”大伙笑着,又开始跳了起来。 乐声中,大爱瞅了没人的角落,刚想坐下,余智斌大踏步跨了过来。 “蓝老师,可以请你跳一曲吗?”余智斌微笑着向大爱伸出手,眼里跳跃着两簇炽热的火苗。 “我……”大爱脸红了,不自觉地飞快扫了周围一眼。 余智斌不由分说地一把将她拉了起来。他的舞步从容潇洒,手掌温热有力。大爱不由得有些晕晕乎乎。身为教练的她竟然开始不住地踩余智斌的脚。 余智斌眼里的笑意更深了,浓眉下一双睿智的眼睛调皮地盯住她。 大爱不敢看他,惟恐自己慌乱无助的眼神泄露了内心的秘密。她的鼻尖上冒出了汗,脸更红了,鲜艳如盛开的山丹丹。 一个快速的转步,大爱险些栽到余智斌的怀里。他赶紧扶住她,将她的腰肢搂得更紧了些。 大爱的身子绵软无力,任由余智斌带着她移动。她的脚像踩在一朵又一朵的棉花堆上,又像是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旋转、穿行。她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啦,竟然变得如此没有出息。 眩晕中她听到余智斌在她耳边轻轻说:“别慌!就像我们当年打腰鼓一样!”随之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他手里的热量一阵阵地传递给她,令她感到无比的温暖。 大爱逐渐踏实了下来,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激动情绪。她微微闭上眼睛,她的脑海里又闪现出那在梦中无数次重演的一幕:震耳的锣鼓声中她和他领头站在第一排,欢快地打着腰鼓,她和他满眼的自豪,每一个转身每一个踢腿都相视一笑…… 欢快的华尔兹换成了慢四,悠扬深情的《 梁祝 》响了起来。“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歌声正是他俩内心的真实写照,余智斌深情地凝视着大爱,借着响亮乐声的遮掩,他对她柔声地说了一句: “大爱,你好吗?我想你!” 大爱真真切切地听到了这句话。她的心迅速地燃烧起来,不由抬起了醉汪汪的眼睛。 “你咋也来了?”大爱悄悄问。 “本来计划里没有坪化乡的。听说你在这里下乡,就临时增加了一项工作检查。”余智斌老老实实地作答。 大爱娇嗔道:“你就不怕被人说闲话?” “不怕!再说你是我的下属,检查工作名正言顺嘛。”余智斌狡黠地。 大爱的心里如蜜一样甜。眼前这个男人,打她几岁起就牢牢占据了她的心,直到现在还是如此。她是那么想念、牵挂着他。梦里多少回相聚,咽倍嗌倩厍9遥粗荒芙蘧〉乃寄钣牍露馈⒖奁托乃橐卦谛牡住?/p> “大爱,你忧郁得让我心疼!这样的日子不该属于你!” 大爱一震,泪迅速满了眼眶。 音乐停了下来,舞会结束了。大爱赶忙抽回自己的手,去和大家打招呼。余智斌则被几个乡干部簇拥着去了乡政府。 月缺是诗,月圆是画。乡政府的一孔窑洞里,大爱站在窗前,凝望着天空的明月,久久不能平静。她的眼前晃动的尽是余智斌魁梧的身影和俊朗的笑脸。 “大爱,你好吗?我想你!” “大爱,你忧郁得让我心疼!这样的日子不该属于你!” 余智斌的声音在她的耳畔不停地萦绕着。 “我过得一点也不好!我也想你啊!我更不想过这忧郁的日子,可是,我又能咋样呢?”大爱在心里一遍遍回答着他。 并排的另一个窑洞,余智斌高大的身影久久地映在白窗纸的窗户上。他在徘徊着,烟灰缸里已经落了无数烟蒂,却丝毫不能为他解掉一丝烦乱和思念。 这些年了,大爱美丽、圆润、清爽的样子一直映在余智斌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的心一直被思念的苦藤牢牢久久地缠绕着。除了大爱之外,他没有爱过任何一个女人。对于三丹,他觉得只是一种责任和义务,如果说感情,那他对她也只是一种亲情。对于大爱婚姻的不幸,他心存太深的愧疚。当年如果不是他的轻信和犹豫,大爱也许就不会落到如此境地。而他也就不会多年如一日地沉浸在痛苦、思念的煎熬中了。 他深刻地体会到思念是一种欢乐而又残忍的痛苦,是一种甜与苦交织在一起的奇妙,当一点点的苦涩顺着他的被苦茶麻木的舌根缓缓流下,当那一丝丝回忆和甜蜜柔柔地浸到他失落的心尖时,他却只能在无奈的现实中抱怨和沉醉。 余智斌披衣走出门外。大爱所住的窑洞灯已经熄了。他凝视着黑暗中的木格子窗户,几次欲敲响大爱的窑门,又极力克制住了自己。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坪化乡政府的大院,踏着凹凸不平的小路,来到潺潺流淌的杏子河边。这条古老而美丽的河流从坪化乡悠悠穿过,在日夜唱着经久不变的淳朴歌谣。 杏子河畔生长着许多粗壮的旱柳,虬劲的枝丫在夜色中形态万千,树影斑驳。虽然生长的环境艰难而困苦,却依旧棵棵生机盎然,蓬勃向上,以自己独有的姿态舒展着四肢,婆娑舞动摇摇曳曳,坦然地迎接着微风的温柔亲吻。 近旁的一株旱柳上,竟然坐落着四个鸟巢。看着它们,余智斌不由默默地想,这是一种生命对另一种生命的责任啊。而自己是否也负荷着这样一种责任呢? 余智斌继续往前走着。突然,他停住了,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银色的月光下,大爱正如静夜里的一朵白兰花一般,静静地独自开放在午夜的幽静里。那是多么令他向往和怜爱的一株芬芳啊。 夜风轻轻拂动她蓬松、起伏的乌发,她的身体,如美丽而不胜清寒的花瓣,在夜风中微微瑟栗着。她背对着他,久久地凝视着不断泛起涟漪的河水,似乎已陷入了无尽的沉思。 余智斌走到大爱的身后,无限怜爱地将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的肩上。 大爱一惊,回头一看是余智斌,她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她紧张地想,他咋也来了呢?这个二杆子!他咋就不怕让别人看见造成坏影响耽误了前程? “为什么还不睡?”他深邃的眼睛隐藏着无限的深情。 凝视着这双熟悉的眼睛,大爱忽然有了一种想哭的感觉。虽然她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是微笑和优雅的。 她一肚子的话在心头澎湃,几度汹涌而出,却又强咽了回去。 终于,她强制住自己的情绪,故作轻松地对他笑了。而在他看来,那笑容虽美丽却凄凉,丝毫掩饰不了她内心的重重伤感与失落,倒写满了无奈和迷茫。 “那你呢?为什么还不睡?”她反问他,一丝温柔在她眼里荡漾开来。 “睡不着。想你呢,大爱!”余智斌焦灼、痛苦地说。 大爱竭力做出冷淡的样子:“这话你应该对三丹说。” “大爱,是不是你还怨着我?我知道是我不好,对不起你。也害了咱俩。你就不能原谅我吗?” “谁怨你来着。不怨你,怨命。怨我名声不好,没个人样子,配不上你。”大爱努力想让自己心肠变得硬一些,可泪却不争气地涌了上来。 “别这么说大爱!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美最圣洁的!再说,命运还是可以由自己扭转和把握的啊。”余智斌急切、认真地回答。 大爱的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咋样把握呢?她在心里说,你有妻有女,我有夫有子。难道去拆散了他们吗? 余智斌似乎读出了她的心思,有些沮丧地锁紧了眉头。 看着余智斌难过的神情,大爱的心里好心疼好难过。她懊悔极了。她知道她戳着了他的痛处,但她绝不是故意的,也绝不想难为他什么。 大爱局促不安地用脚尖踢着地下的沙土。 “大爱,给我一段时间。等开过了人代会,我就解决自己的事情。我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答复?”大爱迷茫了起来,“我要你给我答复了么?” “大爱,不要总做出没心没肺的样子。骗得了别人,能骗得了我吗?你难道就没想过我们重新走在一起?人生苦短,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宝贵的时光,难道我们还要死守着各自形式上的家过完一辈子?”余智斌激动地扳住大爱的肩。 余智斌说出了大爱时常思考的问题。她何曾不想啊,可是刚儿咋办?他会答应吗?再说那样也会伤了三丹和他们的女儿。 不,不行。她大爱绝不是一个为了自己幸福快乐而伤害别人的人。再说余智斌是站在人前的人,他才华横溢,有着很好的前程。而她有什么呢?如果他娶了她,别人会笑掉牙的,势必会影响到他的仕途。虽然塞北近年来开放了不少,人们的思想观念在迅速更新,但离婚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更何况余智斌这样身处要位的领导干部。 “别胡思乱想了,赶紧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工作呢。”大爱像下了重大决心似的毅然拿开余智斌的手。 “不!”余智斌猛地将大爱紧紧地拥在了自己的怀里,剧烈地喘息着说:“大爱!那不是你的心里话!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爱是压制不了的。你摸摸我的心,听听我的心跳,就知道我一天里有多想你念你了!你咋变得这么懦弱起来?原来的你哪里去了?”余智斌一边说着一边将大爱的手捂上自己的胸口。 嗅着余智斌男性的诱人的气息,感觉着那颗心强劲有力的跳动,大爱的心顿时软了下来。她何曾不知他的苦恼他的焦虑,何曾不知他的心有一块地方是永远属于她的。多少年来,她思念、渴盼的不就是这个温暖、有力的怀抱吗?她是多么想在这个怀抱里偎依一辈子,再也不离开一步呀! 大爱紧绷着的身体不由放松了下来,不再和他较着劲,而是柔软地紧贴在了他的身上。 余智斌焦灼而热烈地吻住了大爱饱满温润的唇,双手紧紧地捧着她滚烫的脸,拼命地吸吮着,恨不能将她吸干了似的。 他的吻深入、狂热、细腻而绵长,将大爱带入到一个她从未到过的意境。大爱从不知道 吻竟然有如此魔力,竟然带给她如此美妙酣畅的感受。而她和胡二水,从未如此深吻过,即使很早以前做那种事情,闻着他一嘴的酒臭味,她也总是紧紧地守护着自己的嘴。她觉得自己只剩下了嘴巴这处地方,只有它还算得上是清白的。所以她从来都是紧咬牙关,来捍卫自己那点可怜的尊严和清白。 大爱觉得自己被一点点融化开来,她的心情如炎热的夏日里喝了一大杯清冽的凉白糖水那样惬意、舒适。她感到有种东西在她的身体里不再沉睡,一种久违了的热望充满了她的身心。她忍不住娇喘,呻吟,她的丰满婀娜的身子如柔软的红柳般在月光下婆娑摇曳,缠绕依附着他。 他们的吻很长很长。终于他们停了下来,深情地凝视着对方,要把对方刻在眼里、心里似的。 “我想现在就要了你!”余智斌热切地盯着大爱的眼睛,忽然霸道地说。 大爱少女般害羞地将头抵在他的胸前。瞅着大爱单纯、可爱的样子,余智斌的心中怜爱不已。他想,他不能就这么草率地要了她。他要像他们幼时的游戏那样将她娶回家,在他和她的新婚之夜郑重地要她。他要让她做他的新娘,给她一个最完整完美的过程。她在他的眼里是如此圣洁,如果就这么随意地要了她,那将会是对她的玷污和不珍惜。再说他余智斌也是个喜欢浪漫追求完美的人。他一定要珍重她。 余智斌改变了主意,膨胀燃烧的身体慢慢沉静下来。大爱感觉到了他的变化,抬起眼疑惑地望着他。 “大爱,为我保重好自己,等着我,我一定要娶你做我的婆姨!”余智斌惟恐自己被她的眼神迷惑得改变主意,努力压抑着自己,艰难而郑重地说。 大爱的脸上滑过几丝失落,又有几分疑惑,欲说什么,余智斌用眼神止住了她。 “听我的话,不要再左右摇摆,认定方向朝前走。记住了?”余智斌做出一副领导的口吻,认真嘱咐着大爱。 看着他庄重的表情,大爱忍不住扑哧笑了,扭身就往回跑,余智斌赶紧从后面追了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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