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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第三十章

  又是一年芳草绿。在官场上锲而不舍的吴秘书长以敢叫日月换新天的雄心壮心在选举中如愿以偿地坐上了主席这把交椅。这个正七品愿望的实现使他笑逐颜开心花怒放,时刻一副天生我材必有用的表情。虽然文联无权无势,管着一批文化人,可文化人是商品经济大潮中安贫乐道的社会精英,文联便是人们附庸风雅的好去处。没有文化的富人羡慕有文化的穷人的人还大有人在。

  吴主席没有忘记肖平的功劳。他非常明白曾经认为是竞争对手的肖平在他的选举中起到了巨大的作用。这与肖平坚决要求取消自己的候选人资格密切相关。肖平的让贤义举使吴主席真正认识到肖平对他心口如一的坦诚。他比谁都清楚,选票是数不出主席来的,每一张选票背后都有一颗精明透顶的脑袋。脑袋的倾向决定着选举结果。其实肖平并非为了让贤,而是他觉得自己当作家比当主席更合适些。

  他算什么,当主席的应当是你!只有傻瓜才会把官拱手相让。叶蔓对肖平如是说。她对吴秘书长依然如故地反感,她坚信不疑地认为他是靠拍马屁阿谈逢迎爬上去的。她说话的口气似乎铁证如山。在她看来,吴秘书长只要能捞个一官半职,把脑袋拿去给别人垫屁股也心甘情愿。因为她曾经像个间谍似地在地委行署领导中窥视吴秘书长在当选主席之前的一些秘密活动,包括某某书记喜欢吃腊肉,他去家里送腊肉时打听住址的种种卑躬屈膝的细节。她有百分之百的理由把吴秘书长看得一文不值。

  吴秘书长摇身一变成为主席之后,首先表现出来的嗜好就是喜欢在文件上签字。这是人们初尝官味的通常表现。只要文件上有空白他就可以用满篇废话把空白填满。屡禁不止且越禁越多的文山会海使他的这种兴趣得到充分的满足。这叫叶蔓难以容忍。她见到吴主席就像见到政府文件一样心烦火躁,甚至把这种火躁的脾气带回家里。叶书记问她怎么情绪不好,是不是跟男朋友闹别扭了。叶蔓说不是。她感到她的出身很悲惨。叶书记问悲惨什么,叶蔓说悲惨的是出身于地委书记这样的官宦之家。我总是看到你提拔了许多废物到各部门任职,其中有个部门的领导连请假条都不会写。这类事我知道得越多就越痛苦,甚至产生负罪感。假如我是平民百姓的女儿就好了,不知道这些就可以天真烂漫。叶书记说蔓蔓你又在胡说八道了。这些事你应当不闻不问。叶蔓说我本来就是不闻不问,可我得替你挨骂。叶书记问:谁骂我?叶蔓说:老百姓——有个说机构改革的顺口溜是这样的:发了几个文件,并了几个机关,闲了一批中坚,退了几个老汉,上了一批吃喝嫖赌的醉汉。叶书记问:这是谁说的?叶蔓说:我不会告诉你。因为只要在你管的地区之内,你有任何借口给他穿小鞋甚至把他关起来。叶书记很严肃地说:你现在已经任性得没有原则了。叶蔓说任性本来就没有原则,任性是自由主义的。

  文联主办的《汉水》文学月刊试刊印行后文学界内部反响很好,影响波及到社会各界。春节之后刊物就正式出版了两期,征订和销售量基本上可以使刊物维持生存。吴主席把刊物的重任交给了肖平。吴主席当社长,肖平当主编。社长是徒有其名的虚职。刊物是文联把版排好后送印刷厂的,吴主席以主席的身份给叶蔓布置工作理所当然。可是叶蔓就是不服管。吴主席为了讨好叶蔓有时还给她买零食,叶蔓说他的零食都是不正当风味。别的单位是干事拍领导马屁,这里却是领导拍干部马屁。叶蔓只喜欢肖平给她布置工作。吴主席像逗小孩似地说,这就怪了,他是主席还是我是主席?叶蔓说,你是主席。可我把他也当主席用。吴主席哭笑不得地来到肖平办公室,说肖平真会笼络人,怎么把叶蔓的心拴在他身上了。肖平叼支烟来到叶蔓打字室,用指头搞着她脑袋说,告诉你丫头,不是随便能把别人当主席用的,主席也不能随便用。叶蔓用挑衅的目光望着肖平说,你以为我尊重你吗?其实不然,我是想让你多干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肖平说我要是你爸爸我就要——肖平扬起手做了个打耳光的手势。叶蔓说,那你就不敢了。

  按照章程,《汉水》杂志社董事会每月召开一次成员会议。总共就那么十几个人,头几次会议立乔没有到场。她来了跟林萍关系不好摆,难免有与林萍分庭抗礼之嫌,但在肖平的再三请求下,立乔还是来了。肖平忍受不了立乔那火辣辣的咄咄逼人的目光,他只能装做没看见。立乔说你用不着回避,我早知道你跟刘亚琴好了。我很敬羡你们。肖平说我喜欢她。立乔说你说的废话。开会的时候,立乔故意把刘亚琴拉到肖平旁边坐下来。刘亚琴是作为刊物编委应邀参加会议的,她在刊物的任务是组织大学生习作。肖平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刘亚琴坐在一起有些别扭,他在聚精会神地汇报刊物工作时刘亚琴不时地用胳膊撞击他。刘亚琴看见肖平裤兜翻过来吊在臀部旁边,大约是取手帕时翻出来的。叶蔓在一旁忍不住窃笑。她笑刘亚琴的自作多情也笑肖平的一本正经。他的裤兜却依然旁若无人的垂吊着。

  林萍坐在一张沙发上拿着一张董事会章程没精打采地看。她来时与每个人都打了招呼,就是不跟阿伟打招呼。有几次阿伟故意把目光扔过去,都被林萍毫不留情地闪开了。他看到的是一张充满仇恨和敌意的脸,这张脸上弥漫着遥远而陌生的动人气息。他悲哀他愤怒他百思不得其解昔日卿卿我我的情人如今却成了这个样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就餐之后,他尾随在林萍后面往街上走,见左右没有熟人,大跨几步拉住林萍的手问她怎么了,林萍甩开他的手说我不认识你。阿伟气得面色铁青,说,我可认识你。林萍说,你连自己都不认识,能认识我吗?阿伟恼羞成怒,大声道你他妈算什么东西,你连你老子都不认识了!林萍说你给谁当老子,你跟你老子当老子去!林萍吐了声卑鄙,甩开大步扬长而去。阿伟朝她的影子碎了一口道:老子非收拾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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