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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


  小玲无可奈何地原谅着阿伟。她觉得自己还是比较明智的,阿伟的家庭所需必须保障供给,自己占了大头,偶尔用点边脚料也无话可说。情人的待遇并没有因此而降低。她唯一不能原谅的是自己,一旦情欲启动就非要发泄不可。无论付出怎样的努力都行。自尊心很强的阿伟也不甘示弱,经过几天时间的养精蓄锐就会迅速东山再起卷土重来,狠起心来就发起无坚不摧的猛烈攻势。在一次针锋相对的矛盾运动中,久经沙场的阿伟拿出了披坚执锐的勇猛和强悍,他感觉出一股邪火直往上窜。在一阵肉肉宝宝的乱叫声里,他恨不得揉碎小玲揉碎她肚子里的孩子——这个念头的萌芽引起了一系列疯狂的挤压动作,充满敌意的做爱方式连接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效果却是那么单一和令人失望。小玲体味到的只是欲死欲活的酣畅淋漓,腹内胎儿依然无恙。他望着昏厥过去四肢不举的小玲,再次萌生了一个谋杀的念头。他颤抖地伸出了双手。当双手箍向小玲富有性感的脖子时,却再也没有勇气掐下去了。面对这个天赐良机,脑海里同时冒出了一连串的问题:一是尸体怎么处理的问题。他在此之前没有学过反侦破学,只会落得个杀人偿命的下场。那也就断送了自己。二是杀了她即使破不出案来,那也将悔恨终生。三是小玲爱他是真心,不管爱的方式错对与否,但爱他是不可辩驳的事实。再说,他也喜欢她,她的床上表现她的一动一笑都让他着迷,尤其是声情并茂的尖叫和一蹶不振的昏厥所给他的强烈感受都使他销魂落魄。他贪恋她那种敲骨吸髓的种种表现,那简直是一种登峰造极无与伦比的艺术享受。在床上床下,她都能显示出一个真正的女人所应有的东西。也因为如此,阿伟在征服她的过程中同时也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男人。哪怕自己形容枯槁,也乐此不疲地去接受她的敲榨勒索。他这么一想,终于慢慢地松了手,一个临时动意的谋杀计划便土崩瓦解了。当小玲从痴迷沉醉中醒来时,阿伟望着她一阵心怀叵测地痴笑。而小玲恰恰在这时忆苦思甜,心里装满了美好。

  再就是林萍。

  这是个不可小视的女人。她的重要性不在于跟阿伟关系的深浅厚薄,而在于对公司和阿伟的重要。自报社授权阿伟创办公司以来,她对公司的一切了如指掌。尤其是在经济运行和利益分配上,一些绝对不能公开的隐秘事情她都一清二楚。这对阿伟无疑是个巨大的威胁。从表面上看,公司已经摆脱了报社的直接管理,自身在经营管理上是独立的,游离于社长总编的权力之外。但林萍的伶牙俐齿和她左右逢源的功夫,使她与报社主要领导的私交已非同一般了,她完全有能力操纵头头们挟天子以令诸侯。

  林萍对阿伟的看法从来没有明显暴露过。自从她上次发现阿伟与小玲的秘密之后,心中就永久埋下了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她虽然没有可靠把柄来证明阿伟跟小玲继续有来往,但也没证据证明他们没有来往,世界这么大,两人背着她暗渡陈仓也是有可能的。林萍善于从女人自身的角度来分析力量强弱,必须承认已婚多年的她尽管有几分姿色几分妩媚和几分风情,其魅力跟小玲相比自然要逊色一些,这是实力上的差距,这种差距不是金钱权力和手段能够改变的。如今的老板们都有老马吃嫩草的德性,阿伟大约也概莫能外,未必舍得放弃到口的鲜肉。在阿伟的眼中,林萍是个权力欲极强而又没有特色没有风格的女人,整体上难以摆脱常人的平庸。她的老公一门心思在市委机关投机钻营往上爬,成天盯着书记市长的脸色举手投足,捞了个科长还过得有滋有味。林萍当然忍受不了孤衾之寒。阿伟每月对她的光顾寥寥无几。对于本来就霸道的林萍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林萍把对他的看法变成一种赤裸裸的需求,说,你能不能多用点精力在我这里?

  阿伟说,我对你可是最优惠的了。天天厮守着你,你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向红梅还没有你这份福气呢!

  林萍质问道:什么福气,每天多看几眼就算福气么?充其量不过是一张画饼!我需要情人间最实际的东西。

  阿伟说,什么是最实际的。

  林萍说,还需要问我吗?

  阿伟一本正经地道,床上有什么意思。我们应当集中精力于好工作才对,要节欲才对。我首先以身作则。

  林萍说,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每当想到这些阿伟额头上就凝成了一个愁疙瘩。每个愁疙瘩在两眉之间的正中央站着,中间有条竖直的小槽,仿佛一条排泄痛苦的通道。这个愁疙瘩拔地而起的时候,阿伟就想,他所面对的不是三个女人,而是三匹母狼。三匹狼都向他要吃的,喂不饱就要吃主人。他妈的完全是自作自受。没办法,他只好一一安抚,一一承诺,争取用更多的时间来分别陪她们,以达到息事宁人之目的。或跳舞或打麻将或是上床,直到把她们哄得欢天喜地,让她们三人各自都觉得独占世间潇洒。

  但这毕竟又是一件繁重而又累人的工作。因为它没有章法也无规可循。他特别严重的感觉是活得累,爱得更累。他想象父亲一定是个神奇的人物,给他的遗传基因里注入了那么多雄性的活力,生下了他这颗多情的种子。如果是喜新厌旧倒也罢了,问题在于他喜新不厌旧,情感之果就像成熟的葡萄一样一串接一串。

  为了摆脱烦恼,除了邀请哥们打打麻将以外,报社家属院后面的那片树丛开始进入他的视野。枝头上缀满了春的翠绿和生机。那是一个比较空洞的星期天,他跟太阳一样起来得很迟,向红梅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他起床后便呼呼啦啦扯开窗帘打开窗户透气,迎面撞进来一片绿色。他觉得这完全是一个新的发现。这片绿色也许在多少年前都曾经见过,甚至熟悉得没有任何价值了,顶多属于记忆中的一堆残渣。当它被彻底地忽略之后才变得如此亲切可喜。这种感觉与城市绿化工作不无关系,他开始惋惜现代文明对自然风景的破坏与淹没。

  他还发现树上有许多鸟。通过仔细的观察鸟类绝非一种。似乎有好几种。它们在啼鸣的时候总是极其放肆。两只鸟在盘桓中互相用翅膀扇打扑腾,他猜测它们在干什么。直到它俩落下枝头相聚一处的时候,他才想到这是春季,春天是交配的季节。他羡慕他们自由自在无所顾忌旁若无人的样子。他想还是鸟好。无论做爱还是觅食,都用不着考虑左右关系社会影响,想怎么纵情就怎么纵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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