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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那时校园里的樱花已落尽,粉红的花朵铺在潮湿的地上。她爬上凌云楼的十八层,打开朝西的窗,闭着眼想从那儿跳下。杜小苇从后面抱住了她。她扑在他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可是这个稚嫩的男孩,怎么能承受得了她那无边的痛苦?

  “真的对不起。”

  她不动声色地说,“有昨天的含笑也就会有今天的菊美。”

  伟离开的那一日,威打来电话,说他交了个做模特的女友,约她和伟去吃火锅。他说:“叶蓓,你肯定会喜欢莉,她是个好模特。”

  她迟疑了一下,告诉他庄菊美的事。

  “菊美?!”威在电话那头叫起来。

  “你与她很熟吧?”

  “当然。她家里的私家车少说也有三四辆,还有一个大农场,是真正的有钱人。这样的女人让一个男人爱她太容易了,叫我立刻跪下来向她求婚也不是难事,如果她别妆扮成放荡不羁的巴西妹。”顿了顿,他又恢复了调侃的语气,“说真的,你有没有用砖头拍他?”

  “没有,我恭喜他。”

  “叶蓓,你太善于掩饰自己。”

  “你骂我虚伪?”

  “太理性的女人令人没有保护欲。”

  她说:“我有春船载绮罗,它是我的最爱。其它我都不在乎。”

  “这世界女强人太多了,你别再打破头硬往里挤了。”

  她也不清楚自己对伟是不是真的那么无所谓?

  “叶蓓,我马上来接你。”

  威是一个英俊体贴的男人,但她对他没什么感觉。此时此刻,她倒愿意与他的模特女友相见,莉在T型台上风姿绰约,倾国倾城。她的身材,如果穿上“春船载绮罗”的服装,“云想衣裳花想容”将是最贴切的广告词。

  她望着窗外的河。河水并不清,上面还漂浮着塑料袋可乐瓶什么的,是游客顺手扔的。河岸的垂柳在风中舞着,像女人的乱发。灰蒙蒙的天空下是拥堵的车流和嘈杂的人群。不远处的商店里开着大喇叭,大甩卖的叫喊声震耳欲聋。

  伟轻易就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别墅和靓车。

  母亲说男人是一种极易改变的动物。男人的贪欲太重,贪权贪钱贪色,为达目的会不择手段。这话一点不错。但她不会像母亲那样,为了一个背叛了自己的男人而发疯。她已经给过伟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他信誓旦旦以后还是旧病复发,她不会再像过去那样沉迷于失恋的痛苦中不能自拔,她与伟的再次分手显得波澜不惊。

  同样的错误她不能犯两次。

  有时,叶蓓觉得自己真像一团灰暗的云,在城市的上空飘浮,离梦想的天空越来越远了,但她仍然坚守着对服装设计的那一份爱。在这个时代,爱情是一种最靠不住的东西。海枯石烂的誓言有时还不及一碗方便面来得实在。这是个消费快餐的年代。不图天长日久,只求一旦拥有。可是她曾经拥有过吗?两次失败的恋爱除了让她拥有一颗伤痕累累的心外,她还拥有过什么呢?

  她去了医院。早就听说过堕胎的痛苦,她需要手术刀在体内的肆虐,肉体的伤痛正好可以抵消掉精神的折磨。

  一个星期后,她去旅行。逃避也好,疗伤也好,只是不想让周围熟悉的人看到她的憔悴。黄山、西递和宏村,车子在环山公路上绕行,是初春,山坡的草还没绿,没有来得及展示它的色彩缤纷层次鲜明,就像一幅初学者的水墨画,墨不够,水太多。在这样的时节登黄山是不适宜的,所见皆非盛景,冬的凋敝,春的残缺,两头都不靠,没什么趣味。

  不管怎样,还是来了。坐缆车到玉屏楼,接着上光明顶,过百步云梯,穿一线天,到北海、西海。一路上导游不停地指着一块块石头告诉这是何景何景,国人喜欢这样的附会。想起上次来黄山,与伟一道,完全是自己爬上来,暮春时节,满山遍野的杜鹃花,一片片的桃花林,铺着鹅卵石的泉水,做梦一般。

  穿行在后山的松林中,是山之北,积雪未溶,地上铺满厚厚的松针,真安静啊,不时有松鼠欢快地从游客跟前跳过,空气中有松柏的清香,隔着松柏,是一方方碧蓝的天,令人心碎的蓝。在这里,时光似乎是停滞的,一小时仿佛是一天,而一天,倒像是过了一年。

  回到苏州后,白天照常到店里上班,逃不掉的是晚上,找不到麻木生活中惊心的刺激。午夜时分,睡不着觉,上网和一个叫“红色猎豹”的夜夜长聊。先是在公共聊天室,再是一对一的包厢。他吸引她的地方,只是因为他说他喜欢电影《卡萨布兰卡》《西雅图夜未眠》带给人的那种浪漫情怀。她打开他发来的Flash网页,《卡萨布兰卡》那经典浪漫的曲子再一次让她四肢无力。

  他要见她。她也有着想放纵一次的狠心,哪怕是错误,哪怕要付出代价,她不要再过这种没有明天的生活。“红色猎豹”原来是红跑车楚地。上岛咖啡浓得没有了味道,大堂里碰巧也是那曲《卡萨布兰卡》。忽然想起了那个晚上,酒吧里的暧昧空气顿时包裹了她。楚地坐在她的对面,神色凝重,慢慢地抬起头,象是终于鼓足了勇气:“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自从那晚后,我一直在找你,几乎找遍苏州的大街小巷,你却神秘蒸发了。你是谁?”

  “我是谁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我爱你,我忘不了你。”

  叶蓓笑了,“一夜情后还想发展为多夜情吗?”

  “我发誓,那夜真的没碰你。”

  “为什么?花花公子成了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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