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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诗茗突如其来的晕厥,把在场的人都吓住了。张楚扑上去抱起诗茗,大声喊她的名字,诗芸慌得连忙捧住诗茗的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诗茗的母亲从厨房跑来,摸了一下诗茗的头,说诗茗可能是中暑了,拿来一个湿手巾就往诗茗的头上焐。这一切的事情,都是在一分钟之内发生的。诗茗很快就恢复了神志,她睁开眼看到自己被张楚抱在怀里,泪水立即又涌了出来。张楚看到了,满心的爱怜,却不敢伸出手替诗茗擦掉泪水,只说了一句,你把大家吓坏了。诗芸看到妹妹醒来了,松了一口气,抱住诗茗的脸亲了一下,然后叫张楚把诗茗送 上床休息。张楚站起来,搂抱住诗茗往房间里送。这一刻,诗茗躺在张楚的怀里,满心的凄楚,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后面,跟着诗芸和她的母亲。

  晚上,张楚的老丈人回来,听说诗茗中暑了,就责怪张楚,说大热天的,张楚在路上一定没照顾好诗茗。老丈人这么一说,像是提醒了丈母娘,也跟上来说了两句张楚。诗芸见张楚受气了,有些怕张楚吃不消,就说,该捶他,不捶不成人,成天还像没长大只知道自己玩,不知道照顾别人。诗芸父亲见诗芸这么说,知道女儿意思,赶紧就到诗芸面前,说,我哪敢捶他,我说他是说给你妹妹听的,你妹妹看到你们俩这么恩情,心里怎会不难过。然后转过脸来对张楚说,给你小姨子倒杯茶送过去。张楚脸上讪笑着,心里却是求之不得。诗茗因大家都说她是中暑了,只好躺在床上翻翻杂志,休息身体。张楚从冰箱里倒了一杯冰茶,推开诗茗的房门,进去后掩上,把茶送到诗茗手上,自己拿张凳子坐在床边,小着声对诗茗说,你吓坏我了。张楚这样一说,诗茗眼泪就跟着涌出来了。张楚赶紧打住,说,求你了,是我不好。诗茗自己擦掉眼泪,哀怨着说,我都求过你几次了,你一点都不知人心疼。张楚看诗茗又要伤心了,怕外面人尤其诗芸进来看到了不好,就有意逗诗茗,小着声哀求似的说,我想下流一下。诗茗听了差点笑出声来,问张楚,怎么下流?张楚说,摸一下。诗茗听了,笑着嗔怪张楚,说,都是你的家当,还问我?回去撕你的嘴。张楚立即很紧张地伸出手,在诗茗的怀里摸了一把,又在诗茗的鼻子上轻轻地捏了一下。诗茗看张楚这么温心的样子,心里很甜蜜,说,你出去吧,别让他们疑心。张楚就站起身出去了,到客厅里陪他丈人聊些闲话。

  张楚的老丈人在市文化局上班,有些文化,少时很风流,尤谙世故人情,和张楚谈古说典很有一出。他进文化局,全赖他写得一手好字。文化局常要搞宣传发通告刷标语,字活多,他老丈人上班就负责这类事。他的字,还是在乡下插队时练出来的。生诗茗时,全家才从东北一个农场回了城。诗芸母亲生诗芸时,家里没有一点油荤,他夜里等在支部书记家门外,把支部书记家的一条大黄狗给闷了,背回来烧给诗芸母亲吃。支部书记第二天找到他家,他拿出一条狗腿子扔给支部书记让他带回去。支部书记走到半路上,又走回来,把那条狗腿子又扔给了他。他在张楚面前说起农村插队的故事时,张楚因是在农村里长大的,也能说些。两人在一起,话常常很投机。

  吃饭时,诗茗的母亲把诗茗也叫出来吃饭。因张楚和诗茗回来了,诗芸母亲特地做了一桌子的好菜,桌上,自然还要摆上山东人爱吃的大葱和蒜头。张楚老丈人坐上桌子后,对张楚说,今天要罚女婿多讲些笑话,路上没照顾好我小女儿,给我小女儿赔个不是。诗芸和张楚坐在一面,她听她父亲这么说,就说,你罚他讲笑话,他全是讲黄话。张楚老丈人说,姑娘,你还别说,就黄话最好笑。诗茗坐在诗芸对面,听诗芸这么讲,就说姐姐一定听张楚说过不少黄笑话。诗芸说,你让他说,他能兴致勃勃说一个晚上,才乡下人味儿呢。诗茗听了,不免在心中暗暗生恨,心想回去一定要罚张楚说一个晚上。嘴上却说,我原以为他只是偶尔说话不正经,原来肚子里装的全是下流货。张楚听诗芸诗茗这么在议论他,心里不禁有些愉快,就更加想逗她们乐一下,对诗芸诗茗说,我背一段雅曲给你们听听,是元代大学士王和卿写的,其小令风流诙谐。仔细听着,‘夜深交颈效鸳鸯,锦被翻红浪,雨歇云收那情况,难当。一翻翻在人身上,偌长偌大,偌粗偌胖,厌匾沈东阳’。张楚说到这里,诗芸诗茗全笑翻在桌上,尤其是诗芸,都笑得伏在了张楚的身上,还一边在桌子下面捏张楚。张楚的丈母娘没听明白张楚说的是什么,干眼看着两个姑娘在疯笑。

  等诗芸诗茗笑完了,张楚还想逗她们乐,就对老丈人说,爸爸要听我讲笑话,我就说个公公爬灰的故事吧。张楚刚说完这话,诗芸诗茗又都笑了起来。诗茗这会儿心里有些高兴,对诗芸说,姐姐怎么爱上这么个人,满肚子下流货。诗芸说,你不知道,他还常自鸣得意。大学里,他床头上就贴了一首从吴敬梓那里剥来的诗,‘情海色江既生子,山花野桃且从予。何怜一曲秦淮水,且随东风四海居’。人家吴敬梓原是写的‘才海才江既生子’,他偏要突出他的‘情色’二字,好象没有情色就没有他这个人似的,后面更是跟着他的意思都改了。我去他宿舍,看到了,给他撕掉,他倒好,第二天就补上。‘读红楼,始识宝钗绝风骚;阅金瓶,方知金莲太妖饶’,把个情色全补上,还让人说那是给我画的谱。诗茗听了诗芸这番话,心里反倒默然了,姐姐原是记得张楚许多。

  老丈人听两个女儿在议论张楚,自己又插不上话,就跟张楚说,我又没儿子媳妇的,想爬灰也爬不成,不说这个。张楚丈母娘听了,就训起老头子来,说,你真是老不老,小不小,在姑娘女婿面前净瞎说。张楚老丈人就回她说,今天陪女婿姑娘,开心第一。然后对张楚说,换个笑话讲讲。张楚想了想,说,要不,我说个呆女婿上门的故事听听?诗芸听了,说,不许黄。张楚说,既是呆女婿,路都不识,能黄到哪儿?诗茗一听,知道张楚话中素里夹荦,又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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