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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王斌说我也是个骚娘们儿


  这个周六的黄昏,我背着书包,慢慢地朝公共汽车站走。秋天的第一片梧桐落叶掉在了我的身上,我拿起它,边走边仔细审视着它身上粗粗细细的叶脉。生命的纹路原来是这么细密精致的,上天创造每一个生命都是精心的。这一条脉络朝着这个方向走了,就绝对不可能再朝着那个方向走。我的生命脉络,不也和这片叶子的一样吗?我遇到了潘正,爱上了潘正,就不可能再爱别人,别人也别想再闯进我的心了。

  我已经把一扇门关上了,我企图关住一颗心,实际上关住的却只是一个影子,或者说只是一个符号。我把一扇门关上了,把我自己也关在里面了,我陷入了爱情的囚牢之中,陷入了自己的囚牢之中。

  走到学校围墙拐角处的一个小百货店门口,我才发现落叶已被我撕成了小碎片,我把它们扔掉了。百货店里的阿姨在柜台里朝我招手,问我吃不吃话梅糖,我就走进去,买了两毛钱的,剥开一颗含在嘴里。

  一出门,我就被一脸坏笑的王斌截住了。我往哪个方向走,他就往哪个方向堵。我有点难堪,又有点厌恶。

  “你要干什么?”我使劲瞪了他一眼。

  “我拿住你的把柄了!”他得意地仰仰头。

  “什么把柄?”

  “你现在也是个骚娘们儿了,潘正把你糟蹋了!”他恨恨地说。

  我的眼前顿时一黑,脑子轰地炸了,头晕得厉害,赶紧往一棵树旁靠了靠。我的第六感历来很准,我猜这个秘密是潘正告诉他的。可这一回,我多么希望我的第六感出错啊!潘正真的这么不把我当回事吗?真能把这么大的事当笑料说出去吗?他这么毫不珍惜地出卖我,真不如直接要了我的命好!

  “你怎么知道的?”我浑身直抖,嘴里的糖块却兀自地酸甜着。

  “你跟我来,我跟你说清楚。”他眨巴着金鱼眼说。漂亮的脸上什么样的表情都是可爱的,把调皮放在这样一张脸上真是令人作呕。

  他带着我来到旁边一个木工厂院里,把一只脚踩在一条大圆木上,右手打了个响指。接着,他又撩了撩自己的衬衫领口,脖子上一条金项链露了出来。我吃惊不小,就是把我们家所有的家当卖了,也换不来一条这东西呀。我喜欢金项链,真的喜欢,也想戴。

  “咳咳。”他故意咳嗽两声,摸了摸喉结,“潘正不是个好东西,下面吃够了,嘴还把你给卖了!说你大腿根儿那儿有个……”

  “别说了!”我大喊了一声。

  他的这句话真正把我击倒了。我一屁股坐在圆木上,吐掉糖块,抱住头,号啕大哭,彻底忘记了王斌的存在。过了好大一会儿,王斌揪了揪我的衣服,也说不出什么好听话,就是翻来覆去地劝我别哭了。

  我好像爱上了我的哭。他就蹲在旁边耐心地劝,好像也爱上了我的哭。等我哭够了,就用袖子抹干眼泪,一抬头,发现天已经擦黑了。

  “身子吃亏了吧?真不明白你喜欢潘正那穷小子什么!我的家伙儿不比他的短啊!”

  “你再敢胡说!”我恼羞成怒。

  “跟我好吧?我把脖子上的金项链给你。”

  “不稀罕!”

  “我给你金项链,你叫我亲一口!”他百折不挠,解下金项链,放在我手里。

  我把项链扔在了地上。他弯腰拣起来,歪着头看看我,金鱼眼开始冒火了:“神气什么!以为自己还是处女啊!就是潘正没动过你,梦里我也早把你给破了……”

  这个流氓,全世界最大的流氓!他要是长得好看一点儿,这话听着也不这么恶心啊!我心痛耳灼,再也听不下去,扭身就走。

  “你不让我亲一口,我就把你的丑事儿给传出去!”他在我身后威胁道。

  我的脚迈不动了。我恨潘正,恨他夺去我处女的宝贝,又毫不爱惜地糟蹋了。如果王斌存心要坏我的名声,我可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因为潘正已经把我出卖了。我都把心掏给他了,他竟把我出卖了。如果王斌真的把我和潘正的事传出去,那我就成什么了呀?我活不成了!这一刻,我觉得没活路可走了。

  王斌以为我害怕了,真的直扑上来,用他流着哈喇子的蛤蟆嘴堵住了我的嘴。

  他的蛤蟆嘴堵住了我的嘴之后,我开始倒没太怕。我还以为他只是鸡啄米一样亲我一下,就会放过我,并且为我保守秘密。没想到,他的嘴却开始越来越有力地进攻。他用牙齿撬开了我的嘴,粗舌头在里面来回搅动。他的舌头插得太深,顶住了我的喉咙,我本能地呕了。他口气太不清新,我忍不住干呕起来。但我的干呕不但没能阻止他的进攻,反而更刺激了他。

  “好,我就是喜欢摆弄性子烈的!”他的嘴放开了我,嬉笑着。

  天已经黑透了,四周无人。他一只手抓住我的手,另一只手把自己的运动裤扒开。他死命地把我的手往那里按,我的手被他操纵着,像是摸到了一个刚剥了皮的热地瓜。

  我疯了样地抽出了手,踢他、推他。但一切都是徒劳,他把我扳倒在满是木屑刨花的地上,死命地要解我的裤子。

  “你敢耍流氓,我就告诉你爸妈!”我感觉自己的声音狼嚎一样凄惨。

  “张蔷薇,反正你也不是处女了,多进一次少进一次有什么啊!”

  这句话击中了我的软肋,我顿时羞愤难当,想起潘正对我的糟践和出卖,泪水刷地就流了出来。

  “我叫你一声姑奶奶行吗……”王斌又在嘻皮笑脸。

  “滚,不要脸,畜牲——”

  我像一只发怒的小兽,对着他的脸一阵抓挠。他知难而退,不再解我的裤子了,就那么隔着裤子,在我小腹上蹭着。很快,他死狗一样趴了下来,对我失去了控制。我赶紧顺势抽身出来,摸了摸小腹,好在还没什么玩意儿。他是怕我带着证据去找他父母告状。这个混球!我狠命地照着他的屁股踢了一脚。他一声惨叫,我拔腿就跑。

  我心里烧着一团火,像要把我煮熟了。这是开天辟地以来的耻辱。我在人行道上飞跑了一阵,直到快喘不上气了,才慢慢停下来。

  我觉着是在往我大姨家走,不知咋搞的,竟来到了潘正奶奶家的楼下。楼上没有灯。街树伸向阳台,在昏黄的路灯下摇晃着。望着黑黑的阳台,我想起了夏天的茉莉、地上的竹席、潘正艰难的进入、我的白裙子上沾着的他的精液和我的血……

  此刻,我的心掉进了冰洞里。正因为潘正刺破我之后又出卖了我,王斌才会这么羞辱我。王斌的理论是,潘正能进的地方他也能进——这理论一准儿是潘正栽进他脑子里的。潘正没把我当成事儿,不过把我当成了用过就扔的玩具。

  我又像被充饱的电池一样,往潘正家的方向使劲儿走。我知道他家在哪儿。走到那片平房区,转悠了大约两小时,挨门地找,终于找到了255号。提着那么大的心劲,来到门口时,浑身却像是瘫了。我伸手扶住大门框,长舒了一口气。院子里有灯光,从门缝里射出来。我趴在门缝上往里看。

  一个高挑的中年女人,我猜是潘正他妈,正把洗好的衣服往绳上晾。她脆生生地朝屋里喊:“潘正,再给我拿几个衣架来!”

  这个看上去威严干练的中年妇女,用她的声音威慑住了我。我敲门进去,即便见了潘正,当着他妈,又能说什么话?我不想在他妈犀利的目光下,变成一个可笑的小丑。

  我被一个中年妇女给镇住了。

  我在门外木立了片刻,想哭,最后,拖起一双沉重的脚,慢慢地往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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