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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躺在玺彤的床上,我很不习惯,浑身不自在。

  我想我已经习惯了我的床,我的床单、我的枕头、我的被子,那上面有我熟悉的我和志谦的味道。离开它们,我夜不能寐,如同我习惯了志谦一样。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上瘾是很可怕的事情,他不在,他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连味道和声音都让你受煎熬,坐立、寝食统统难安。

  我想至少今夜,我要把志谦的影子赶走。

  终于,经不住玺彤的软磨硬泡,我把和余绍明的事情透露给她。

  玺彤惊得瞪圆了双眼,是的,她不相信矜持的梁锦诗今日也可以为了激情如此疯狂……

  我以为她会怪我。

  可是,玺彤真是我的密友,她温柔地放低声音,轻轻按住我的手:“我明白的,爱情最可怕就是它总是令人猝不及防,没有人会做好准备。更可怕的是,一切道德观念,一切自尊自傲,一切的一切,都得为它让道。任何东西和它一比,就显得微不足道,立刻被比了下去。它可以让你哭,可以让你笑,可以让你神情恍惚,可以让你如痴如狂,完全忘记自己的存在……”

  玺彤的眼睛像潋滟的湖水,生动、明亮、闪烁不定……

  哦,原来她在说自己……

  那个范舟有这么大的魔力吗?

  不,这魔力来自爱情……

  我偷偷笑,看见玺彤的双眸梦幻般变幻……

  是,我的双眸也因为余绍明,如此闪亮,一切都值得了,以后会不会后悔?那是以后的事情……谁管得了那么远呢?

  哦,余绍明,你知道,此刻,你萦绕我心中吗?

  哦,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

  翌日,下班后,犹豫再三,还是回到家了。

  一开门,志谦正坐在电脑前。

  听见我开门的声音,他头也没抬,全神贯注在他设计的东西上面。

  本以为,他会迎上来向我道歉,毕竟我第一次一夜不归。

  但是他根本连正眼都没有看我,那样不屑,似乎无论我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在乎。

  也许,一个陌生人倒在路上,他还会伸出援手。

  我和他,几乎成了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同一个屋檐下,甚至同一张床上,我们都沦为这房间里一件恒久不变的摆设,存在,但是与不存在等同……

  我没有作声,心里隐隐作痛。

  脱掉衣服,我到浴室沐浴。

  我把水温调得很高,滚烫的水自莲蓬处洒出,包裹着我,眼、耳、口、鼻,每一寸肌肤都沉浸在顺滑的流水中。我微微闭上眼,让皮肤烫染成蔷薇色……

  为什么如此纯净的流水,也带不走我的烦恼?

  难道余生我都要这样和这个心里已经没有我的男人过吗?

  忍不住,眼泪滑了下来,我觉得我的前途已经一片黑暗,与窗外的夜色已经融为一体,漫长冰冷而没有边际……

  关上水,我仔细用力擦干身上的水,强忍住眼泪,把这些不争气的液体统统吞回肚子里。

  浴室门一下被拉开,志谦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我最厚的一件睡衣,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说话。

  我没说话,也没有接过他手里的睡衣,只不停擦着自己手臂上的皮肤,其实早就把水擦干了,摩擦起来,皮肤有些疼,但是很解恨。

  志谦看了我片刻,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毛巾,把睡衣披在我肩膀上,然后细心擦我腿上残留的水渍。

  他突然这么温柔,连日来,所受的委屈突然堆积在一气,我鼻子一酸,眼泪潸然而下。

  志谦见我哭了,一把将我搂住,揽进怀里,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闻到他脖子上熟悉的味道,哭得更加厉害,甚至抽泣起来……

  志谦轻轻拍我的背,小声说:“对不起,是我不好。”

  我突然释然,我想我又一次原谅了他,面对他,我永远无法责怪他……只是眼泪还是忍不住,忍不住,拼命外涌,志谦抱起我,把我放在床上,用被子把我裹起来。

  我躲在被子里流泪,但是已经不再伤心,只是觉得这个时候,哭泣是一种极佳的发泄方式……

  整个晚上,志谦都陪着我,耐心听我说话,甚至和我一起看电视,非常温柔,我想我没有不开心的理由了,反而愧疚感更强烈。

  我突然觉得,他对我糟糕一点,我反而心安理得一些。

  是不是很贱?

  一连几天,因着对志谦的愧疚,我都没答应余绍明的约会。

  虽然,我的理智选择不见他,但是我的情感却每时每刻都在思念着他。

  很多时候对着办公室的空白墙壁,如果没有人打扰,我会发一整日呆,看似若有所思,其实思来想去也不过是余绍明而已。

  这两天气温有点回升,有种恍惚春天的感觉,似乎阳春三月错踏时空,误撞入这个寒冷的冬天。

  黄昏时分,忻怡打来电话,她约我和玺彤见面。

  我回家陪志谦吃过晚饭,便赴约。

  出门的时候,志谦如往常一般,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但我已经习惯。

  我们在常见面的小酒吧坐下。

  还没坐稳,忻怡便急急将这两天的情况一一向我们汇报。

  每一天,忻怡都会定时到柯忺宇的诊室看病,固执地让柯忺宇听她的心跳。

  “他似乎已经习惯每日下午见到我,会不会有一天我不去,他也会觉得怅然若失?”忻怡抿着嘴笑。

  “他不觉得奇怪吗?”玺彤一边摆弄手机一边说:“一个没有心脏病的女人,天天去找他看病、问诊、听心跳?”

  我忍不住笑:“相思成疾,的确属于心病,她一见到柯医生,立即心跳加快,血气上涌,面红耳赤,怎么看都像有心病的样子。”

  听见我取笑她,忻怡也不懊恼,只执著地说:“每次他听我心跳,我都会拼命在心里祈祷,我迫切希望他能听见我的心声。”

  “自从发现他原来就在我身边,就在我最好朋友的医院里,这么多年,我们平白错过了这么多年,耽误了如此多时光,我就后悔不已。我每晚做梦梦见他,睁开眼恢复的第一缕神智也是他,上课、下课、走路、吃饭……他的身影无时无刻不占据我心神。就连弹琴的时候,我的心也平静不下来,曲曲不成,每一日都魂不守舍……”忻怡娓娓诉说,依稀坐在我面前的,又是少年时代,那个多愁善感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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