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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九


  无奈,她拿起了电话,还是哪个声音:“你快点来,我给你弄舒服……”

  李一凡气得只是出粗气,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有刘婆婆在,她又不好发作,一字不吭,把话机放了上去,又轻轻地把话机取了起来,使电话处于通话状态,但这维持不了多久,来打电话的人又使它复位了。下午,她又接了两个电话,是女的,也是来骂她的,说她勾引了人家,又反咬一口,将人家送进去了,是狐狸精。早上的愉快已无影无踪,李一凡的心情坏到了极点,顾客来买东西,她总是拿错,补钱也出问题,有两次多补了十几块出去,要不是顾客有精神文明,今天就白干了。梅子坐在小凳子上,头歪在装洗衣粉的纸箱上睡着了。干脆回去算了,把节过了再说。今天真该听梅梅的,去动物园,人多就多,至少不会遭受凭空飞来的这些烦恼以及流氓的骚扰!她麻利地收拾好店铺,关好门,抱着迷迷糊糊的梅子,走了。 68.鬼魅相随

  清早起来,李一凡送梅子到幼儿园后,就哼着“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去“一乐”。这几天,她带着女儿去了动物园,去了儿童乐园,去了少年宫,还去商店给她买了一套新衣服,买了一个洋娃娃,一个韩国来的流亡兔、一个机器猫。

  喜滋滋地一路小跑,走拢“一乐”,就傻眼了:小卖部的墙上、售货窗口的窗门上有人用喷灯喷画了几幅不堪入目的图画,其中一幅是《十日谈》中插图的翻版和变种:一个高挑 的乳房硕大的裸体女人骑在一个干瘦的裸体男人身上。旁边一行歪歪扭扭的字:“王大姐强奸男人,反说男人强奸了她。”“王”字后面的括号里特别写了个“李”字。门口处发出阵阵恶臭,有人泼了屎和尿。电话线也被割断了,将就那电话线吊了一只破鞋,挂在门上。门口围着几个老头儿老太婆在议论。

  看着这一切,李一凡全然没有了主张,她咬紧呀,压住气,脸色煞白,一声不吭。

  “昨天吃夜饭的时候,我路过这里,都是好好的。今早我来买‘旺旺’就成了这样。”刘婆婆一直跟着她,“妹儿,你是得罪了人么?”

  李一凡只是出粗气,没有回答。

  “妹儿,我陪你去派出所。”刘婆婆对旁边的那个腰板挺直,脸膛红红的老头儿说,“张师傅,我们一起去。”

  “嘀、嘀!”发行站送报刊来了。看见这个样子,小伙子对着人群喊:“‘一乐’,报刊来了。”

  “妹儿,给你送报纸来了。”刘婆婆碰了碰李一凡。

  李一凡回过神来,昨天,她还专门给发行站多要了报纸的。现在……她对小伙子说:“真对不起!你看,我今天没办法……”

  “这……”小伙子碍难的样子。

  “你看人家啷个卖嘛?”张师傅挥了一下坚实的大手,“你拿回去送给其他报摊嘛。”

  “对,小伙子,做事要有灵之转变。”

  “对不起。”李一凡只是说,“给你们站里说,真是对不起……”

  刘婆婆、张师傅陪着她到了街道、派出所。他们都做了笔录,但要落实到具体的作案人,值班民警说,一时难以侦察。你可以怀疑某些人,但没有证据。每当夜幕降临,一些鬼蜮似的人就窜出来捣乱。那些用喷灯在建筑物上涂写性病广告、代办证件广告、提供陪游陪玩的广告的人,执法单位没有抓住过一个,通通都像泥鳅黄鳝一样的滑。特别是一些新落成的高档饭店、剧院、百货大楼……要不了几天,那上面就会出现这些广告。费力八劲地清洗干净,过几天,那些东西又出来了。

  李一凡回到家,木偶般坐着,看着墙壁发愣:老天为什么专和我作对?天道不公,不公!过了好一阵,才有气无力地给仲秋拨通了电话:“仲记者,我……”没有说完,就泣不成声了。

  “一凡,你怎么啦?”

  “我……”她抽泣着,“那些坏人……破坏‘一乐’……”

  “你在‘一乐’?”

  “没……在、在家里。”

  对面那个单元楼里,新近般来了一家住户,不知是搞音乐的还是要去考音乐院校,一天到黑都在伺弄那台钢琴,一会儿敲得“咚咚”的响,一会儿又弹出一串琶音,一会儿又边弹边唱:“月出皓兮,月出……皓……”也许,他是在作曲,想把《诗经》中的《月出》谱成歌来唱,或者要去参加什么大赛。

  仲秋骑他的“羚羊”赶来了。李一凡像见到亲人似的哭得更伤心了。待她平静了些后,仲秋递过去一张餐巾纸,问:“一凡,怎么回事?”

  李一凡接过餐巾纸,拭了眼泪,把“一乐”被破坏的情况讲了,又说了去街道、派出所的经过。然后说:“真不好意思,又惊动你。兰姐呢?她好吗?”

  “她还好。我告诉她了,她下班后就来看你。我从采访地直接赶来的。”仲秋解释着,“一凡,没什么。派出所说的没错。肯定是那些人干的。”他站起来,说,“我去找几个民工,赶紧把清洁做了,这样摆起不好。”

  “我一看到就气!”

  “气什么?他们才巴心不得你气也。把它弄好继续干,气死他们!”

  “我觉得没有这样简单。”李一凡沉重地摇着头,“这是有人故意的,还有骚扰电话、那些恶毒的儿歌。”李一凡抬起头,张着红肿的泪眼望着仲秋:“仲大哥,这个城市,我基本上没有亲人,我把你,把兰姐当成我的娘家人,什么话都对你讲,什么都依靠你们。你说,这些人为什么老和我过不去?我到哪,他们跟到那!”

  仲秋心里有不祥的预感:难道她和先生……他脱口而出:“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一乐’这个事,你给你先生说没有?”

  “没有。”她痛苦地摇着头,“我已同意协议离婚了。我只告诉你。他和他的学生……”

  仲秋心情沉重起来,没想到一个打击就引来这么多连锁反映,就像多米诺骨牌。一个朝气活泼,青春勃发的女孩子被看不见的恶手逼到了山穷水尽……他又坐了下来,激愤地说:“一凡,你咬定青山不放松,坚持把强奸犯绳之以法,送进了监狱,这就打击了一系列人。他们都要想法对付你。他们是一股势力呀!”

  “我……”

  “不怕,正义在你一边。”

  “可是,我看见你们报纸上登的,丁发达这些人又升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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