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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魂断纽约(6)


  “林紫馨,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她推了推我,“你是不是糊涂了?尽管你们是爱上了同一个男人,但你怎么能跟她成为朋友呢?我们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她从小娇生惯养,脾气暴躁,如果她知道你和她爸爸的事情……”她不再往下讲,只是摇了摇头。

  “她是一个好女孩子。”我抢着说,“我们以前是误会她了。她虽然和我们出身不一样,可她心地很善良的,对我很好。”

  “那是耀阳已经不在了,如果他还活着的话,她怎么会对你好呢?”阿媚向来说话毫不留情,单刀直入。话音未落,她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手赶紧捂在嘴上,“对不起,我这个人一向是大大咧咧,胡说八道的。你千万别在意。耀阳会回来的。”

  她的话虽然刺痛了我,但这却是血淋淋的事实。我已经开始学着去接受现实,这么多天过去了,他还会活着回来吗?

  车里静悄悄的。我无力地靠在阿媚的身上。

  车窗外闪过的不再是曼哈顿的辉煌。

  尽管佩琳已经说过我的朋友也可以住在她家里,但阿媚坚持不肯。她最后还是住在城里她老公的一个朋友家。

  她重新恢复了她在北京大街上的那股泼辣,陪我一起上街寻找耀阳,跑前跑后,用带着东北味儿的英语向人询问。

  现在的曼哈顿,如同战争电影中的凄凉场面,她感慨万分:“你说这人生,真是不可预测。身边那么多人拼了命地往美国跑,以为这里就是乐园,你看到现在,超级霸国又能霸道到哪里去?”

  她轻叹一口气:“紫馨,说实话,以前我可从来就没有想过和平这两个字。在北京的时候,和平不和平的,它跟咱们的生活扯上什么边呢?那个时候,我想的就是嫁个有钱的男人算了,可现在,你可别笑我,我说呀,还是和平好,我真的热爱和平。”这一连串的话,像机关枪一样,她说得热泪盈眶,不禁拿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眼角。

  “别哭了,阿媚。”我搂住了她,“现在一想,在北京的时候,我们还算是很幸福的。”

  她点了点头。

  我告诉了她我怀孕的事。

  “这个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她低声说,“你打算把他生下来吗?”

  我点了点头。

  “你这样做是不是太傻了。”她神态严肃,“咱们是姐妹我才会对你这么说,你知道一个单身女人带一个孩子会有多辛苦吗?我知道你爱耀阳,但是他万一找不回来,你以后怎么过?你要想清楚。我们女人最终还是要依靠一个男人过活。你不是不知道,那些中国男人,谁愿意找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给别人的孩子当爸?你要想清楚。”

  “不要劝我了。”我说,“我心已决。他是一个爱孩子的人,我一定要生下我们的孩子。”

  她不再说什么,而是更加用心地帮我寻找耀阳。

  又找了几天,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临回洛杉矶前,阿媚再一次对我说:“我知道,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对你说这些话很不合适,但我确实是为你着想。你可不要为了爱情而害了你一辈子,做女人一定要实际一些。我老公那里有很多朋友,你要是愿意,我以后可以帮你介绍一个。你嫁到美国,我也有个伴了。”

  我还会有一辈子吗?阿媚的话刺痛了我。不过,我没有怪她,一个没有尝过爱情的女人怎么能感受到爱情的爱与痛?她当然可轻松地说出这些话来。

  又是几天过去了,耀阳依然音信皆无。我问自己,为什么不去接受已经知道的事实呢?

  我上街贴上了最后一份寻人启事:“亲爱的耀阳,不论你在什么地方,我只想对你说, 我会永远永远爱你。我会永远等待你回来的一天。我也会将你的孩子养大。你的妻子:林紫馨。”

  5

  在离开纽约的前一天,我在这座城市里游荡,沿着华尔街向纽约港走去。我期望着奇迹能够出现,就像是拉斯维加斯的奇迹一样,在某一角落再度与耀阳相遇。

  他会在背后高喊我的名字。我会转过身去,和他紧紧拥抱。

  来到海港边,高高耸立在对岸的自由女神的雕像和我遥遥相望,多少年来,成千上万的移民从那个雕像前经过,踏上了美利坚的土地。他们抱着同一个愿望,实现一个华丽的美国梦。

  自由女神是这座城市繁华的见证,但现在她的面前烟雾迷漫。她亲眼看到了那恐怖的一幕,数千条无辜的生命在烟雾中,在大火中,在数万吨瓦砾之下消失;数千个幸福的家庭在瞬间变得残缺不全。

  她一定在为这座城市哭泣,被人类之间惨绝人性的残暴行径而震惊。

  和阿媚一样,我从来没有体会到“和平”两个字的含义。在没有碰到耀阳之前,我过着麻木不仁的生活,不论是在北京还是在耶尔,我依靠的是男人,这世界上和平不和平,有没有战争与我一个区区弱女子有何关联?

  而现在,当恐怖分子用他们的仇恨去报复一个国家的时候,也毁掉了一个无辜弱女人的幸福,将她脑子里那幅未来的美好画面残酷地撕了个粉碎,那些碎片在空中飘散着,接着就永远消失了。

  今天,自由女神手中的自由之火仍然在燃烧,可我不再是一个快乐的新娘,而成为一个失去丈夫的寡妇。

  一堆堆废墟,一张张痛苦惊恐的面孔以及无数残股断臂,让我没有力量继续在这里呆下去。我走进世贸大厦附近的圣保罗教堂,伴着唱诗班唱出的安魂曲,为耀阳做了一次祈祷。

  我给佩琳留下一封信,请她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和她的天真善良相比,我越发觉得自己肮脏。我跟二叔的事,像是身上的一个烙印,无论有多难看,却无法将它遮盖过去,我怎么能跟她继续成为好朋友呢?

  我带着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离开了这座也许会成为我家而又使我失去亲人的城市。

  纽约市依然沉浸在痛苦当中,但我欣慰地看到,人们已经恢复了正常生活,纽约市长告诉大家,这个城市的生活还在继续。

  在电视讲话中,纽约市长对全体市民说:“让我们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和平常一样,星期天去教堂做礼拜,如果你喜欢和孩子到公园里玩耍,那就照平时那样去做,如果你喜欢购物,我同样鼓励你去做……治愈我们精神创伤的办法之一,就是向那些恐怖分子展示我们有多么的强大。他们的罪恶行径不能使我们退缩。”

  曼哈顿的很多地方已经重新开放,渡船载着乘客往来于布鲁克林和曼哈顿之间。那天晚上,纽约另一标志性建筑帝国大厦也亮起了五颜六色的灯光。红色,白色,蓝色的灯光照亮了曼哈顿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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