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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谜（3）

“Mimosa”是法国普罗旺斯地区及南部蓝色海岸常见的一种花，从十二月底到来年三月，成片地盛开在山上，黄艳艳的，散发出香味，象征着生命和阳光。我一下子想到了在尼斯度过的那个温暖冬天。虽然花名翻译成中文可以叫做含羞草，但它却的的确确不是草，而是由一朵朵圆状小茸花组成的花，叶子倒是有些像草，又细又长。 　　我慕名来到这家花店，和表妹描述的一样，这是一家极有品味而且时尚的花店。 　　推开玻璃门，眼前一亮，像是艾丽丝掉入了梦幻世界。满室各色花卉，添美弄娇。地上摆着宽叶的绿色热带植物，盆里盛开着淡雅兰花，桶里插着五颜六色的郁金香，透明的玻璃冷柜里是大朵大朵含苞欲放的玫瑰。这里不光有常见的大红、艳黄、粉红，还有少见的橙色，甚至有白色。 　　店内，空气温暖清新，身处在色彩缤纷的红花绿叶中，顿觉陶醉。 　　我好奇地在店里左看右看。店中央还摆着一只两米长，一米宽的巨形鱼缸，一群五颜六色身上闪着光的热带鱼在水草珊瑚间快乐地游动着。 　　店里优雅的音乐声不高不低，恰到好处。耳边响起的轻柔歌声原来是Celine Dion，使我对这里的亲切感又平添了几分。比起她所唱的英文歌，她富有磁性的嗓音，是对性感法文歌的一个最好的诠释，我常常会在巴黎街边的小店里，伴着她的歌声购物。 　　除了花，临窗的一角，独具匠心布置成一个小小的咖啡吧，三四张圆形的小桌子，配着小巧的椅子，这也是法国街边咖啡店里常见的那种，镂空雕花，古典优雅。椅子的坐垫上印着黄色含羞草花的图案，和桌上同样图案的桌布相映成辉。每张桌子还摆着一个细长的玻璃花瓶，里面插一支黄色的玫瑰。 　　这里的咖啡是自助式的，只要轻轻一按即可从咖啡机里得到你想要的咖啡，不光是普通的黑咖啡，还有Cappuccino和热巧克力。店里空出来的墙壁上还挂着几幅风景油画，都是印象派的，有莫纳那幅出名的“日出印象”，还有他的睡莲系列。我也喜欢莫纳，一个爱花的人。他大胆的笔触可以让甚至不协调的色彩像马儿一样狂野不羁地奔驰，在虚幻和真实之间，让人感受到想像力和生命力的交错。 　　在花团锦簇中，我看花了眼。 　　收银台前，两位店员正忙碌着，一个帮顾客包花，另一个在收钱。 　　“你想买花吗？”一个悦耳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不知何时，我的身边走来一位年轻女人，齐肩的长发，一身淡粉色套裙，像是一阵春风，轻柔地融入在花海中。我注意到，她脖子上戴着一串粉红色的水晶项链，是国内少有的款式，在店内灯光的折射下晶莹剔透，闪闪发亮。 　　她好像读懂了我的心事，热情地向我介绍：：“你买花是送朋友还是送亲人？不同的花有不同的用途和含义。如果是送年轻人，这种玫瑰和百合最受欢迎，年纪大一些的则更喜欢兰花还有郁金香。” 　　“是朋友结婚。” 　　“那我帮你配成一个花束吧，现在最流行的。”她手脚麻利地抽出几枝深红色的玫瑰，再配上几枝百合和一束绿叶，“这款‘顺心如意’你看怎么样？” 　　我听着她的话有些心不在焉，因为我突然想起了另一个女人，除去眼神里的忧郁和无奈，她们的眉目惊人相似。 　　“好像有些单调。”我说。 　　她将手里的红玫瑰和百合放回水桶，又从旁边的水桶里数出十二枝粉玫瑰，转身配上几束蓝色的勿忘我、黄莺以及有绿叶的点缀花。“这款叫做‘情意绵绵’，它富贵高雅，送给新人最合适不过。你看，红色和蓝色组合在一起富有个性，花色对比强烈却又和谐自然。” 　　她手里的花的确漂亮，我点了点头。 　　她拿着花束来到柜台，取出一张很漂亮的银色皱纹纸：“这种纸是我们特意从日本进口的，情人节刚过，没剩下几张了。” 　　她帮我用心地包着花，像是在做一件精美的工艺品。 　　“我很喜欢你这里的情调，浓浓的法国味。”我感叹道。 　　她轻轻一笑，眼里透过一丝骄傲，有些欣喜地说：“怎么，你也喜欢法国吗？” 　　我点了点头：“是呀，没有想到还有人会和我一样喜欢普罗旺斯的Mimosa。” 　　她眼里突然闪过一丝忧郁，就是这一点点变化，使我鼓起了勇气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她收起了笑容，仔细打量着我。比起三年前，我成熟了很多，想要做些改变，甚至将留了很多年的长发剪掉。 　　“是你！”对视几秒钟后，她认出了我，惊喜地说：“你就是和我同机的那个女孩，如果没有认错的话，我们还在摩纳哥见过面。” 　　“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再次相见。”我仔细打量着她，“你变了，真的变了，刚才真是不敢认你。” 　　她现在看上去像是一朵荷花，带着荷花般的笑容。 　　“你不是也变了吗？”她看着我的短发，“成熟了不少。” 　　谈话间，从店里间跑出一个小男孩儿，嘴里喊着“妈妈”，径直扑进她的怀里。他的手里拿着一张用彩笔画好的画，上面画着一个正在驾驶飞机的飞行员。 　　“妈妈，你看我画得好看吗？”他把画递给她。 　　她手里拿着这张充满幻想的画，脸上自然流露出一个母亲幸福的笑容，我这才注意到，她的左手无名指上带着一枚结婚戒指。 　　她慈爱地抚摸着小男孩儿柔软的头发：“思阳画得真好！你长大肯定能当一个飞行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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