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时尚阅读 > 盖世太保枪口下的中国女人 >  上一页    下一页
八二


  弟弟瞪了姐姐一眼:“你睡着了,我怎么叫你呀,对吧爸爸?”

  “对极了,姐姐睡着了,弟弟怎么叫你呀?”兰伯连连亲着可爱的孩子。他知道,与孩子在一起,这也可能是最后的时间了。

  索菲亚不忍心看他们亲密的样子,躲到厨房里偷偷抹眼泪。她不敢想象一旦失去了丈夫,这个家靠什么支撑下去?

  临走,兰伯两手扶着妻子的肩膀,严肃地叮嘱道:“亲爱的,有件事情我必须麻烦你,如果我今天没有回来,那就说明维克多出了问题,你要立刻想办法通知西蒙,他的联络方式是……如果联系不上西蒙,你立刻去文得利蒙小镇拉丽特酒店,找到酒店的女老板拉丽特,把情况告诉她。”

  “不……”索菲亚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头扑到丈夫怀里哭起来。

  “别担心,也许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兰伯忙安慰妻子,“我不过是做最坏的准备罢了。”

  临分手,索菲亚抱着孩子一再与丈夫亲吻告别,看着他的吉普车开出很远,她才带着孩子返回屋里。

  走进警察局的大门,兰伯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

  进屋以后,兰伯叼着那只浅绿色的玉石烟斗,站在窗前,等待着西拉里的到来。少顷,只见西拉里迈着青年人富有弹性的脚步,匆匆地走进了大门。西拉里身材修长,一头金发,浓眉大眼,很有一种艺术家的气质。兰伯常常为他感到惋惜,如果不是这场战争,西拉里完全可以成为一名电影明星。

  兰伯走到走廊,看着西拉里从收发室信箱里取走了他写给西拉里的密信,走进卫生间,他这才舒了一口气。

  西拉里进了卫生间插上门,立刻掏出显影剂往密信上一涂,看到信上写着:“立刻停止一切活动,这张支票是给你的奖励。”西拉里心里顿时欢呼起来:“哦,太棒了!”连连亲吻着写有八百元比利时法郎的支票。

  从厕所出来,西拉里怀揣支票,兴致勃勃地吹起舒伯特的《野玫瑰》,向办公室走去。

  这时,他听到兰伯局长在身后喊他:“西拉里先生,到我的办公室里来。”

  西拉里顿时紧张起来,心想,局长是不是发现昨晚电话的事了?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了兰伯的办公室。

  “局长,早晨好……”

  “早晨好。”兰伯叼着玉石烟斗,平静地说,“西拉里,你工作得不错,放你十天假,让你回安特卫普去看看你的父母。”

  “真的?”西拉里大喜过望,不敢相信局长会如此开恩。

  “‘我从来不开玩笑。”

  “太好了!谢谢局长大人!”西拉里像孩子似地向兰伯送了一个飞吻。

  一看西拉里高兴的样子,兰伯脱口说了一句:“不,应该谢谢你。”

  西拉里顿时一惊,局长为什么要谢我?还放我长假,这到底是为什么?一连串的疑问立刻袭上西拉里的心头。别看他长得像个孩子,人却极其精明。

  “啊,谢谢你对工作的热情。”兰伯自知失言,忙说,“去吧。祝你好运。今天马上回家!”

  “谢谢。”西拉里转身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回头说了一句“谢谢局长”!这时,西拉里忽然看到兰伯一扫以往的严肃,正用一种亲切的目光望着自己,心里不禁一震。出了门,他心里顿时疑惑起来:局长为什么用那种眼光看我?是不是听出昨天的电话是我打的?他为什么忽然放我十天假?是不是……懊,天哪!原来他可能就是……啊,我必须见见他!

  西拉里忽然意识到兰伯可能就是自己的上级,急忙转身奔了回来,没敲门就闯了进去,刚要说话,却发现兰伯正用冷漠的眼神望着他,他又恢复了以往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没有了刚才的亲切,西拉里又愣住了。

  “啊,局长,您没什么事吧?”西拉里盯着兰伯,真希望他能说出那句话,可是,他却听到一句大为不悦的嗔斥:“我能有什么事,你还磨蹭什么,快走!”

  西拉里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失望。自从做谍报以来,他独自一人,默默地与魔鬼打着交道,获取着大量的情报。可他从没见过自己的上司,他很想知道此人是谁,很想跟这位秘密领导自己的上司诉说一下内心的苦闷与孤独。刚才,当他猜出兰伯可能就是自己的上司的刹那,他的心里简直是心花怒放。可是,兰伯的一张冷脸,又冻结了他心中刚刚升腾起来的热望。

  兰伯的心清也是一样,有多少次,他都想把这个精明能干的小伙子叫过来,把一切都告诉他,但是,因为有严格的谍报纪律限制,他必须要隐藏自己的情感,只能在暗中保护着西拉里。

  夜里,德国医生又给维克多打了一针,他仍然不张嘴,医生觉得这种药物还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还需要进一步的完善。

  安德鲁大失所望,决定给维克多最后一次上刑,然后就秘密地于掉他。

  “维克多医生,”洛霍对吊在房顶已经奄奄一息的维克多厉声说,“如果你还留恋你这年轻的生命,还留恋你那年轻美丽的金玲小姐,你就应该配合我们,否则……我告诉你,没有人知道你被关在这里,你不要抱任何幻想了!”

  维克多艰难地睁开眼睛,从肿胀的眼缝里射出了两道凛冽的寒光,死死地盯着洛霍。

  自从维克多在临时医院里看到几十个人被枪杀、决心跟德国法西斯战斗到底的那一刻起,他就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最令他痛心的是没有战斗到比利时解放那天,更没有等到与金玲走进新婚礼堂,他觉得上帝太残酷了,同时他担心金玲也被逮捕了。

  “你说,里伯河特到底是谁?他藏在什么地方!”

  洛霍的吼声打断了维克多的思绪,他轻蔑地盯着洛霍,突然笑了,尽管笑得很吃力,但还是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我笑你愚蠢,我可以告诉你,里伯河特是谁……”

  “是谁?”

  “是全比利时人民的心声!”

  “维克多医生,我只能为你感到遗憾了。”安德鲁走了进来,仍然用斯文的腔调说,“很遗憾,我一向认为你是一个聪明的人……”

  维克多咬牙切齿地回答他:“我却一向认为你是一只吃人不露齿的野兽!”

  安德鲁没有恼,冷笑道:“你说得很对,露齿是一种不文明的表现。大日耳曼民族是最高贵的民族,向来讲究举止文明,不像你们这些劣等民族那么没教养。听说你父亲是俄罗斯人,那就更是一个不足挂齿的劣等民族了!”

  “浑蛋!畜生——”维克多冲着安德鲁的脸,猛地吐出一口血痰,“呸——你们是他妈的狗屁高贵民族,你们纯属是一群杀人恶魔!是恶贯满盈的言生!”

  “维克多医生那就遗憾了。”安德鲁瞅一眼洛霍,转身走了出去。

  维克多被洛霍押到盖世太保总部后院一处阴暗的、墙壁和地面都被人血染成紫黑色的角落里,他抬起那张肿胀得变形的脸,最后扫一眼灰蒙蒙的天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内心呼喊着:“战友们,永别了!亲爱的妈妈、金玲,永别了!”

  “维克多医生,我想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洛霍恶狠狠地说道。

  维克多睁开眼睛,愤怒地吼道:“畜生,我告诉你,我什么都知道,就是不告诉你!来吧,开枪吧!畜生!杀人魔鬼!等着吧,比利时人民早晚会惩罚你们的!”他高昂着头,向着昏暗的天空,大义凛然地喊道:“自由是永远属于比利时人民的!”

  “砰——”枪响了。维克多没有倒下,仍然昂首挺胸地站立着。他惊惑不解,睁开眼睛,只见安德鲁拎着冒烟的手枪匆匆地走过来,与洛霍低语着什么。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