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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哦,有这种可能吗?”霍夫曼问道。

  “不然,他们不会那么准确地掌握着我们的发车时间。我怀疑,这次行动又是那个叫里伯河特的游击队头子领导的地下游击队干的。”说到这里,安德鲁停下来,用那双含而不露的眼睛瞟一眼霍夫曼,“阁下,还有一个情况,我不能不向您报告一下……”

  “还有什么情况?”霍夫曼觉得这语气里隐匿着不便明说的话。

  “这次劫车,发生在距艾得利蒙小镇不远的树林里……”

  “艾得利蒙小镇?”霍夫曼一下子想到了金玲。

  “是的,就是金玲小姐和维克多医生居住的小镇……”

  “安德鲁长官,你这是什么意思?”霍夫曼疑惑地反问一句。

  安德鲁微微一笑:“阁下,我只是随便提一下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安德鲁长官,你不是在怀疑什么吧?”

  安德鲁神秘莫测地笑了笑:“阁下,您误会了,我怎么敢怀疑您的朋友呢!”

  “安德鲁长官,我不得不提醒你,我的朋友是中国人,她对比利时的事情根本不感兴趣!”霍夫曼觉得必须镇住安德鲁,不能让这个家伙盯上金玲,一旦让他们抓住把柄,那就难办了。

  安德鲁却再次笑了笑:“是的,阁下,您说得很对。我丝毫没有怀疑金玲小姐的意思,她是阁下的朋友,当然会站在我们一边。”

  “不管她是不是站在我们一边,但我要告诉你,安德鲁长官,她对政治毫无兴趣。”

  这时,写字台上一台柏林的专线电话响了,安德鲁想起身告辞,却被霍夫曼用手势制止了。

  霍夫曼拿起电话,刚要说话,却听到电话里传来那个令人胆战心凉的声音。

  “霍夫曼将军,你这个笨蛋,连一个小小的比利时都统治不了!我命令你立刻把抵抗分子全部消灭,绝不许再发生抢劫军列事件!如再发生,我将拿你是问!我命令你立刻给柏林再送来五千名苦力!我要让他们给我造飞机!造炮弹!我要把伦敦夷为平地,让英国佬退回到穴居时代!”希特勒歇斯底里地向霍夫曼大发脾气。

  电话挂断了,霍夫曼仍呆呆地愣在那里。这在他就任总督以来,还是第一次。

  但霍夫曼很快就从惊愕中清醒过来了,他愤怒地盯着眼前这个没有几根头发的盖世太保官员——没想到这个浑蛋竟然算计到我霍夫曼头上来了,简直是岂有此理!但他又奈何不了安德鲁,因为盖世太保直接归希姆莱领导,所以安德鲁才敢有恃无恐。

  “安德鲁长官,希望今后不要再发生这种令人不愉快的事情!你首先报告的应该是我,而不是柏林!”

  “对不起,阁下,当时您并不在布鲁塞尔。”安德鲁的脸上仍然挂着微笑,“所以,我只好向我的柏林总部报告了。”他有意把“我的柏林总部”几个字说得很重,显然是给霍夫曼听的。

  “我希望下不为例!”霍夫曼冷冷地说。

  不愉快的谈话到此结束,但是两人结下的仇恨却由此开始。

  日耳曼民族是一个很容易结仇、更喜欢复仇的民族。尤其是在这场灭绝人性的战争中,充分暴露了他们这种强烈的复仇情结。

  回到总部,安德鲁悄悄命令心腹洛霍上尉,立刻对金玲和维克多采取措施,他要通过此事来报复霍夫曼。

  霍夫曼觉得安德鲁这个表面斯文的盖世太保头子,其阴险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甚至感觉到危险正悄悄地向他逼来。

  维克多和金玲并不知道,一张恐怖的大网已经向他们张开了。

  自从那天夜里发生那件事之后,金玲和维克多都感到很难为情,一连几天两人都躲闪着对方的目光,很怕碰到一起。

  也难怪,一场突发事件把两个青年男女突然推到了一张床上,而且必须赤裸着身子,做得像真事一样,否则,一场杀身之祸就可能降临到几个人的头上,这实在是一件令人难堪而又无奈的事。只穿着一条短裤,和一个赤裸的男人躺在一张床上,这实在太难为中国姑娘金玲了。

  那天,当维克多迅速地脱掉最后一条短裤,赤裸着身子跳下床去,像大卫一样出现在德国人的面前时,金玲不但没觉得羞怯,而是被他过人的机敏与勇气震撼了。瞬间,她对他产生了一种崇敬感,甚至怀着惊骇的心理欣赏着他——不是欣赏他的胭体,而是欣赏他那临危不惧的勇敢与机敏。

  但是,此事过后,羞怯又袭上心头,而且久久不散,直到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才使她的心情渐渐恢复了平静。

  圣诞节过后的一天下午,艾德蒙骑着自行车,吹着口哨,车把上还是挂着那个鸽子完,悠闲自在地来到维克多的家门前。艾德蒙是全镇最乐观、最豁达的人。

  战争中的圣诞节过得死沉沉的,没有一点儿欢乐气氛。收音机和粮食都被抢光了,没有吃的,没有广播,没有化装游行,没钱买圣诞礼物,没有失踪亲人的信息,天一黑,就开始宵禁,家家门户紧闭,挂着厚厚的窗帘,很怕透出一点儿光亮。没能自由,什么都没有,惟有越来越重的恐怖,越来越疯狂的抓人和掠夺,还有那个吓人的绞刑架,它就立在教堂的门前,随时准备夺走人的生命。

  不过,圣诞节这天,维克多却偷偷地跑到森林里,给藏在那里的游击队员们送去一些黑面饺子,那是金玲用土豆泥包的。豪特他们乐坏了。

  “哎,金玲小姐,您来信了!”艾德蒙两腿跨在自行车上,冲着屋里大声喊道。

  金玲一听来信了,扔下书本,急急忙忙跑下楼,问他:“是中国来的吗?”

  “是的。”艾德蒙笑眯眯地看着她。

  “哦,太好了!”金玲急忙从他手里夺过信。她盼信都快盼疯了。她给家里去过好多封信,但都是泥牛人海,没有回音,不知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今天终于盼来了!可是,她又像电击般地愣住了——信封右上角清晰地写着“查无此人”。

  满腔的热望被击碎,泪水夺眶而出。金玲转身向屋里跑去。

  她跑回卧室,捧着那封曾经回到过祖国,甚至回到过家门口的信,感到格外亲切,一遍遍地抚摸着,泪水打湿了已经被揉搓得不成样子的信封。她想家里肯定是出事了,“查无此人”,住了近百年的钱家,怎么会查无此人呢?爸爸、妈妈,你们到底在哪里?

  这时,一个亲切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来:“看到你这么痛苦,我很难过……很遗憾,我却不能帮你排遣思乡之苦,但我要告诉你,这里就是你的家,欢迎你永远住下去。”

  此时此刻听到这亲切的话语,犹如听到亲人的呼唤,她一头扑到他的怀里,在那宽大而温暖的怀抱里,尽情地宣泄着心中的思乡之苦,宣泄着长久以来的压抑之情……

  “别难过,所有的苦难都会过去的,也许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收到家里的信了,到那时,你会高兴得跳起来。等以后你在中国成为一名化学家,成为第二个居里夫人,获得诺贝尔奖了,到时候来瑞典参加颁奖大会,可别忘了到这里来看看你的老朋友维克多啊!”维克多搂着她颤抖的肩膀,极力安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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