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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维克多,全镇的人都对德国人恨之人骨,可我们却留着德国总督的朋友,而且经常有德国长官跑到家里来把她接走。大家会如何看待我们?最近,有几个人偷偷摸摸地跟德国人接触,大家都骂他们是比奸!我不想让我们清清白白的维克多家族背上这种难听的罪名!”

  维克多却觉得金玲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姑娘,有学识,有教养,而且对他的帮助很大,尤其是那天夜里救他的事,使他备受感动。在他二十六岁的人生中,还从未遇到过这么美丽、善良,令他怦然心动的姑娘呢。他跟西蒙商量过,觉得金玲跟霍夫曼的关系也许会有用得着的时候。当然,他不能把这些事情告诉母亲。再说,离开这里,让一个异国他乡的姑娘到哪里去栖身?兵荒马乱的年月,这不等于把一个姑娘逼上绝路吗!

  “妈妈,您没看她眼睛都红了吗?她已经够痛苦的了……”

  “是的,她是很痛苦,可你更应该看看艾得利蒙镇,看看全比利时,看看所有被侵略国家的人,看看他们痛苦不痛苦?看看那些被德国兵打死的亲人痛苦不痛苦?”母亲有些气怒。

  “妈妈,我知道他们很痛苦。可是,这跟金玲没有任何关系!您怎么能把德国人的罪孽强加到一个中国姑娘身上呢?”

  “我并没有强加到她身上,而是……”

  “妈妈,您一向教育我要善良做人,《圣经》也教诲我们要善待一切生灵。金玲现在已经够难的了,她没钱,没住处……妈妈,如果我们再不帮她一把,那她怎么挺过这段艰难的日子啊?”

  母亲被儿子说得哑口无言。她也觉得金玲是个好姑娘,她只是担心邻居对维克多家族产生误解,一看儿子如此坚决,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一见到霍夫曼,金玲的眼里倏地充满了泪水,好大一会儿,才慢懦着:“您好,霍夫曼将军……”

  “金玲小姐,你怎么了?”霍夫曼看到金玲满腹委屈的样子,急忙问道。

  “没什么……”金玲极力抑制着夺眶的泪水。

  “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金玲低头不语。

  “是不是你的朋友对你不好?”

  金玲摇摇头,不忍心看霍夫曼对自己关怀备至的样子。

  “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肯见我?到底是怎么回事?”霍夫曼有些不耐烦了。

  金玲哭得双肩抽动,泣不成声。她无法对他说,她不忍心伤他的面子,更不想激怒他。

  “这样吧,你今天就跟我走,搬到我那里去!”霍夫曼觉得她一定是在这里受委屈了。

  “不,我不去!”

  “为什么不?你搬到我那里,我可以照顾你!”

  “我不需要照顾……”

  “金玲,你为什么变得这么固执?你去布鲁塞尔要比这里好得多,没有人敢欺负你!如果你觉得住在我家里不方便,我可以在旅馆里给你包一套房间。”

  “不,我坚决不去!”

  “好吧,我不勉强你。你可以继续留在这里,我命令尤里上尉多照顾你一些,如果谁敢欺负你,你就……”

  金玲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痛苦与激愤了,哭泣道:“请您不要再说了,霍夫曼将军!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您,令我难堪的不是别人,恰恰就是……”她实在不忍心伤害他,没有把“您”字说出来,只好说,“对不起……再见!”说完,就哭着跑开了。

  霍夫曼绝没有想到金玲会说出这番话,令她难堪的不是别人,而是……他感到非常遗憾,也感到十分意外,自己这般呵护她,关怀她,到头来却是……

  金玲一跑出司令部大门,刚好遇到送葬的队伍走过来。人们抬着四五口棺材,男男女女,浩浩荡荡地从她面前走过去。她急忙低头匆匆奔过去,可是,仇恨与鄙视的目光却像一把把锥子,狠命地锥着这位屡遭伤害的姑娘,令她心灵颤栗,痛苦万分,此时一句不堪人耳的脏话又冲进她的耳鼓,刺激着她那敏感的神经:“不要脸,德国人的婊子!”

  没有比这句话更刺痛金玲的心了。

  你们凭什么骂我是德国人的婊子!我认识霍夫曼将军并不是我的罪过,我从没干过对不起你们的事,你们凭什么骂我!

  不知怎的,这句最难听的脏话却像一记重锤,赶走了金玲心中的怯懦,给了她很大的力量。她猛地抬起头,昂首挺胸地走起来。她在心里愤愤地发誓:我要让你们看看,我这个“婊子”到底都干了些什么!我要你们看看我到底是德国人的婊子,还是一身浩然正气的中国人!从此她不再惧怕任何人。

  金玲一进屋,正在整理群众签名的维克多看到她满脸泪痕,急忙问她怎么了?她却所问非所容地说:“维克多医生,有件事想麻烦您,请您等我一下,我马上就下来!”说完,不等维克多回答,她转身向楼上跑去。

  维克多感到懵懂,不知她究竟要干什么?他没去参加死者的葬礼,正忙着考虑如何营救那八个活人呢。过了一会儿,只见金玲一身黑色长裙,戴着黑手套,挎着一只背包,走下楼来。

  “您……这是要干什么?”维克多感到大惑不解。

  “走吧,陪我走一趟。”金玲说。

  “去哪儿?”维克多感到愕然。

  “您跟我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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