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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悠扬的琴声排解着德国将军内心的痛苦;少女的善良,又悄悄地净化着德国军人冷漠的心灵。

  从此以后,霍夫曼从清晨就开始盼望,盼望傍晚的来临,盼望悠悠的琴声,盼望少女的到来。

  小金玲不仅给他拉琴,还教他背诵中国的古诗词,他总是背不好李商隐“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诗句,总把“百花残”念成“百花香”,再不就说成“百花唱”,为此,常常惹得小金玲呵呵发笑。

  后来,小金玲一进门,霍夫曼就结结巴巴得给她来一句“相见时难别亦难,春风无力百花残……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他那笨拙的发音常常逗得小金玲捧腹大笑。

  有时,小金玲给霍夫曼唱起在学校里流行的《运动歌》,她边唱边跳:

  世界风潮涌,撼得山河动。中国像东亚病夫,休梦梦!休

  梦梦!快醒醒!快醒醒!东亚病夫供人嘲弄,苦痛!苦痛!

  尤其是我女界,几千年来叮叮摇摇,尤苦痛!运动!运动!愿

  我女界齐奋勇,运动!运动!愿我女界齐奋勇,齐奋勇……

  一个闷热的傍晚,迟迟不见小金玲的到来,霍夫曼躺在床上焦躁地唉声叹气。

  后来,小金玲怀里揣着个东西,神神秘秘地跑了进来,一进门就笑眯眯地道歉:“对不起,洋叔叔。您一定等急了吧?”

  “我以为你不来了呢。”霍夫曼的脸上顿时云消雾散。

  “洋叔叔,您猜我给您带来什么好东西了?”小金玲凑近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只五颜六色的小玩艺儿,神秘兮兮地捧到霍夫曼面前。

  “鹦鹉?”霍夫曼惊喜地叫了起来,“哦,它可太美了!”

  “我猜您一定喜欢!”小金玲美滋滋地说,“鹦鹉会学人说话。我把它挂在你的床头,我不在,就让他陪着您。寂寞了,您可以教它说话。真的,您可以教它说德语呢!”

  霍夫曼双手捧着美丽的鹦鹉,望着这位天真美丽的少女,硬咽道:“小金玲,洋叔叔永远忘不了你……”说完,将头抵在鹦鹉身上,许久没有抬起来。

  小金玲的聪明和善良就像石雕一般,永远镌刻在这位德国将军的心灵深处,令他终生都难以忘怀。

  就在这年冬天,金玲听说堂兄要去比利时留学,她吵着闹着也要去,父亲不同意,她就以绝食来相挟,父亲无奈,只好放飞了这个倔犟的掌上明珠。霍夫曼说等他回德国以后,一定到比利时去找她。但霍夫曼回国不久就爆发了战争,他就被派往前线了。金玲的堂兄在比利时念完大学就回中国了,金玲只身一人留在比利时准备攻读博士。

  回忆,缩短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金玲,你陪我度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段时光。当时,我感到人生到了末路,心情十分沮丧,是你给我带来了欢乐,带来了希望……你的善良像金子一样,一直珍藏在我的心灵深处,常常温暖着我这颗冷漠的心。”霍夫曼感慨地说。

  “您过奖了。”金玲微笑道,“您的腿,一直没问题吧?”

  “没问题,你父亲真是一位神医。”霍夫曼拿起茶几上一只精致的礼品盒,递给金玲,“我永远忘不了你送给我的那只鹦鹉,今天,我也回赠给你一件小礼物。”

  金玲打开礼品盒,惊讶地愣住了,只见铺着宝石蓝缎子的小盒里,放着一只翡翠鹦鹉。它色彩斑斓,栩栩如生,令人惊叹。

  “啊,它太昂贵了!”。

  “它再昂贵也是有价的。”霍夫曼淡淡一笑,感慨道,“可是,当年你送给我的那只鹦鹉,却是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留着吧,做个纪念!”

  “那……太不好意思了。”金玲对他莞尔一笑,“那就谢谢您了。”

  “不,你我之间不要谈谢,要说谢,我用什么样的礼物、多少金钱,能答谢你们全家对我的思情呢!现在你的父母怎么样,他们都还好吗?”

  一谈到父母,金玲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我好久没得到父母的消息了。中国一直在打仗,该死的日本鬼子几年前就人侵了中国……”

  ‘啊,是这样……”

  “霍夫曼将军,我真不明白,日本明明有自己的国家,有自己的领土,为什么要去侵占别人?就像现在……霍夫曼将军,我冒昧地问一句,请您不要介意,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

  霍夫曼微微一笑:“这个问题,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每个国家都有各自不同的原因。比如德国,第一次世界大战战败后,协约国给德国强加了许多不平等条约,要德国赔偿几十亿的战争赔款,德国受不了这种欺压,就起来反抗了,所以才发生了这场战争。”

  “真是这样吗?”金玲对这段历史也略知一二,觉得好像不完全是这么回事。

  “当然,欺骗你这样善良的姑娘,上帝会惩罚我的。好了,谈这些事情对你来说太沉重了,我们还是谈点儿轻松的话题吧。还记得我们曾经为音乐家的事争论不休的时候吗?”霍夫曼有意变换了话题。

  “当然记得了。当时,您说中国没有音乐家,说德国是音乐家的摇篮,您搬出门德尔松、巴赫、贝多芬、舒曼、瓦格纳、理查·施特劳斯……嗅,天哪,那么一大堆音乐家的名字!可当时,我根本不知道那些人是谁!”

  霍夫曼笑道:“可你不服气,说德国没有京剧,你还如数家珍般地给我列举出一堆中国的剧种,什么京剧、花鼓戏、黄梅戏、越剧。沪剧……懊,上帝,我永远也记不全那些剧种的名称。”

  “您怎么又忘了?还有川剧、豫剧呢!”金玲微笑着戎怪他。

  “嗅,对对!我永远也记不全那些剧种的名字。”

  “当时,您还说德国是诗人和哲学家的故乡,给我列举了歌德。海涅、黑格尔、马克思、尼采等一堆我根本不知道的名字,让我目瞪口呆。”

  霍夫曼笑道:“你不也同样搬出《红楼梦》、《水湖》、《西游记》,李白、杜甫等诗人和作家的作品来难为我吗?当时,你还问我,洋叔叔,你怎么长了一双波斯猫样的眼睛?我说,你怎么长了一双黑珍珠般的黑眼睛啊!”

  “我说我爸爸妈妈都是这样啊!你说你爸爸妈妈也是这样啊!对吧?”

  “对极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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