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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家花与野花(4)


  夜静时分,秀秀躺在床上左思右想,不得不承认娟娟姐说的话一针见血。秀秀跟刘福田同床还不到一个月,哪能说有就有了呢?她猛地想起两个多月前,在苦槠林里与希声有过匆匆一触,肯定是一箭中的了!秀秀听老婆娘们谈过怀孕的经验:"一月无动静,二月爱吃酸,三月懒洋洋,四月肚尖尖,五月大食婆,六月会动弹,七月大肚婆,八月蹦得欢……"哎呀呀,按照现在身子的状况,该有两个多月了。秀秀掐指一算,这肚里的小生命,一准是吴希声的骨肉啊!这一发现,令秀秀先是一惊,继而一喜。惊的是怕被刘福田瞅出破绽,被姐妹们发现秘密,不得安宁,没脸做人。喜的是她怀上希声的亲崽,总算没有空爱苦恋一场。有了这意外的收获,秀秀倍加珍惜自己的苦命,又哪里舍得去死啊?好了,现今我的身体不仅仅属于我自己,它已经一分为二──多了个小崽子;又合二为一──那是自己与希声的血肉结晶!咳,突然抛开吴希声,已经是个不可饶恕的背叛,秀秀一直痛悔莫及,恨死了自己。现在好了,能给希声留下一条命根,也是一种意外的补偿啊!

  秀秀把这个秘密不动声色地藏在心底,而饮食起居,屋里屋外,却是个十足的孕妇了。她有了喜,理直气壮地娇贵起来,慵懒起来。清晨像抱窝的母鸡一样不愿早起,嘴巴却似馋猫一样贪吃。理由都是堂而皇之的:我不是为自己,是为肚里的崽呀!随之她也就有了防御的盾牌。刘福田胆敢往她身上爬,她一脚就把他踹下床,骂道:"猪!狗!你还要不要我肚里的崽?"刘福田急得嗷嗷叫:"罢罢罢!为了我们的崽,我就当一年和尚!"

  然而,当和尚又谈何容易!有天夜里,刘福田又被王秀秀推下床,他便站在床前提着裤头嬉皮赖脸说,秀,你换个姿势,我小心一点,不会伤着你肚里的崽的。

  秀秀勃然大怒,骂刘福田流氓!猪公!野狗!你鸡巴烧得厉害,就去猪栏里×老母猪吧!我又不是畜生,能让你这样糟蹋!刘福田又涎着脸下跪磕头,说我保证不伤你一根毫毛,你怎么就不能照顾照顾?秀秀怒不可遏,倏地一下从枕头下抽出一把剪刀,来吧来吧,你敢动我一指头,咔嚓一下,我就把你剪了去喂狗!

  刘福田盯着秀秀手中寒光闪闪的剪刀,吓了一跳,三把两把系好裤头,咬牙切齿嘟囔着:"他妈的!活受罪!活受罪!王秀秀,你就当尼姑去吧,当寡妇去吧!从今往后,老子就住大队部。"

  秀秀乐得安静,由他去了。

  刘福田哪里会去大队部?他打着手电筒,像只没头苍蝇在村街上转了三圈,一时不知到哪儿去过夜好。去知青楼吧,那些女知青是很迷人很诱人的,特别是那个上海知青蓝雪梅,细皮白皙皙,目珠水汪汪,奶子胀鼓鼓,屁股翘当当,跟山里妹子相比,自然是白面馒头赛过红米饭啊。可是,这时夜深了,刘福田找不到借口去知青楼,更害怕那个脾性火爆武高武大的张亮,就鬼使神差向村西头的苦竹院走去。

  刘福田经常到苦竹院吃派饭,蔡桂花和拐子牛已经成了他亲密无间的关系户。蔡桂花风骚成性,招蜂引蝶,刘福田早领教过。他之所以没敢跨进蔡桂花的房间,一是怕坏了自己的名声,二是他一心想谋秀秀做媳妇。而今夜,刘福田欲火烧心,头晕脑涨,把一切顾忌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就像头发情的公牛呼哧呼哧地往村西头跑去。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闽西农村,大都家徒四壁,偷无可偷,抢无可抢,再加上山高地僻,民风淳朴,一般都是夜不闭户。蔡桂花为了特殊的目的,更是门户敞开,虚位以待。刘福田到了苦竹院,无须叫门,把柴门轻轻一推,便闪了进去。他像个贼,屏声敛气,蹑手蹑脚,在谧静中潜行。摸进二进房间,听到西厢房响起一声声牛样的呼噜,知道那是拐子牛的卧室。显然,这个没卵泡的已经睡死了,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东厢房住着蔡桂花,里头悄没声息,谅这个骚婆娘也睡下了。刘福田不敢贸然敲门。他摁亮手电,在蔡桂花门前细看一番。幸好,地面上没有一双男人鞋。这说明房里除了那婆娘就没别人了。刘福田听说过苦竹院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蔡桂花门前以鞋为号,有了男人鞋,里头就准有男人,得讲个先来后到。刘福田见门前没有男人鞋,完全放心了,举起手来,笃笃笃,轻敲房门。

  "谁呀?"好一会儿,房里传出个梦呓般的声音。这女人值惯了夜班,耳朵十分的警觉。

  "我呀!你还听不出来?"刘福田强抑着心头的狂喜,捏着嗓门回道。

  门咿呀一声开了,蔡桂花看见刘福田,一惊非小,揉着眼睛迷迷怔怔地问道:"刘主任,都小半夜了,你来做嘛咯?"

  刘福田嬉皮笑脸:"我、我老婆肚里有崽了,你是过来人,想请你指教指教。"

  "呸!指教你个骨头!"蔡桂花笑啐一口,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就紧紧咬住刘福田,"我看哪,不是你老婆要我指教指教,是你自己要我指教指教吧!"

  在昏暗迷醉的灯光下,刘福田看见蔡桂花只穿一条短裤衩,一件没领没袖的白背心,胸口两只小白兔呼之欲出,早被撩拨得火烧火燎,衣服也来不及脱,一下子扑上去,亲昵昵叫道:"没错,好妹子,我早就是想请你指教指教哩。"

  蔡桂花眯着眼,哈着气,像只小猫蜷成一团,任由刘福田抱上床去。刘福田一边办事一边心里想:都说家花没有野花香。这回算领教了!秀秀就是脸蛋漂亮么,床上的功课及格分都拿不到咯。秀秀总像应付差事,目光冰冰冷的,脸上冷冰冰的,每回都恨不能快快了结。整个过程像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太煞风景了!这个蔡桂花可了得,办起事来像打太极拳,柔时节若春蚕吐丝,猛时节如虎扑羊羔;又会妖声浪语,娇嗔鬼笑,一双手上上下下地搓揉,刘福田觉得有一股热乎乎的暖气从肩背上淌过,整个儿像炎日下的雪人,快要化成一摊春水。

  突然,蔡桂花摸到刘福田左肩靠下的锁骨处,有个花生米大小的肉疣子。蔡桂花的手在这个奇妙的地方停留了半分钟,或者一分钟,突然把腰肢一挺,双手一托,把刘福田掀翻在床角落里。

  刘福田莫名其妙:"桂花,你要来嘛咯新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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